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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給同事們發好土特產,最後拿著兩小串冰糖葫蘆去他桌上,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似的低聲道:「北京帶來的。」
他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對她看了一眼:「謝謝。」只說了這兩個字,繼續看電腦屏幕去了。
「不用謝。」在他電腦後面又站了一站,默默轉身回自己座位。
手頭的工作都處理好,趁休息時間,把辭職信列印出來,推到呂課長面前,小心說:「課長,我要辭職了。」
這句話堪比萬里晴空突然響起的一聲炸雷,又好比往一鍋滾燙的熱油里澆下一勺冰水,刺刺啦啦,把呂課長給驚的一嗓子嚷了出來:「什麼!」聲音太響,又引來周圍一道道關注的目光。他察覺,縮了縮脖子,把辭職信一把塞到抽屜里去,壓低嗓子,伸頭過來,「小姑娘,你睡醒了伐?」
得知五月沒發燒,沒發瘋,神志清楚腦子正常後,連聲說:「哎呀,哎呀,真是想不到。」自言自語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才神秘兮兮問,「下家是哪一家?」
五月表示下家還沒找到。他不信,眉毛一挑一挑的,看上去滑稽死了:「你儘管放心地對呂老師說實話!前幾天休息,是不是出去面試了?下家待遇比我們津九好在哪裡?」
五月面紅耳赤,都快急哭了,才讓他相信自己沒有出去面試,也沒有找到下家。呂課長嘀咕:「說不通呀,這說不通呀……來來來,跟我到會議室去,我要好好和你談談。」
五月跟他到會議室坐定,呂課長手捧保溫杯,拉開架勢,以一聲長嘆開場:「五月,你還記得你當初面試時是多努力才留下來的嗎?我和你共事這麼久,雖然不敢說和你父母一樣了解你,但是對你的性格脾氣還是知道個大概的。你這個小姑娘呢,聰明,肯吃苦,但是有點內向,性格不夠圓滑,也沒有多少雄心大志,所以比較適合呆在我們這種與世無爭環境裡。你跳出去,腦子搞得過人家伐?」
五月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我知道,我都知道。」
「喏,當然,你能力擺在那裡,學-歷證書也考出來了,想更上一層樓也正常。但收入高了,壓力也就大了,或者整天要和人家勾心鬥角搞腦子,你這樣的性格,鐵定要受人家氣,有意思伐?我作為你的領導,平時對你們幾個小年輕還是愛護有加的,以前的老松尾,還有現在的澤居老闆,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所以我們財務課人員的日子都很好過。小姑娘可千萬不要腦子發熱,把換工作當兒戲……」
五月已經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呂課長也很傷感:「你如果有什麼想法,有什麼難處,都可以和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一聲不響的甩出一封辭職信來。你既然沒有找到下家就急著要走,那麼肯定是苦衷了,你說說看,我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五月只是哭,只是哭,一個字都不願意吐露。呂課長嘆氣:「你辭職信放在我這裡,我給你保管,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仔細考慮清楚,如果一定要走,那麼我也不強留你。如果你願意留下來,那麼最好,這件事就當沒發生。」
五月搖頭:「課長,對不起。」
她看上去明顯有苦衷,卻始終不說。明明對津九留戀非常,離去的決心卻又超乎尋常的堅定,呂課長「哎呀,哎呀,你這小姑娘,你這小姑娘,勸你不聽,將來你要後悔的呀」地連連搖頭嘆氣,最後說,「那去和老闆說一聲,看他怎麼說。」
五月揉著眼睛,跟在呂課長後面,拿上辭職信,去和澤居晉說辭職的事情,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還沒說完,澤居晉臉色微微一變,屏幕電源關上,身體靠到椅背上,雙手抱胸,上下打量著她,半天,終於開口:「我正在用的牙刷又丟了。」
五月臉紅到耳根,漸漸的,眼內開始有淚水打轉。
呂課長搓著手,低聲勸她:「又挨批了?別哭別哭,老闆批我們也是為我們好,小姑娘別往心裡去……」
澤居晉看見她眼中淚水,蹙著眉頭,把辭職申請往她手邊一丟:「別鬧了,差不多可以了。」
搞到現在,他還在以為她在耍脾氣使小性子。
她望著他的眼睛,聲音堅定而又平靜:「請批准我的辭職申請。」
他表情終於嚴肅起來,身體坐正,問她:「你要去哪裡?」
「這個還沒想好,應該會重新找一份工作。」
澤居晉面無表情地看看她,從座位上蹭地站起來,把她的辭職信隨手往抽屜里一丟:「我要外出,等我回來再說。」「砰」的一聲,大力關上抽屜,一把拎開椅子,拿起公文包,看也不看她一眼,揚長去了。
第二天,五月一早去了公司,不見總會計師座位上澤居晉的身影,問了米莉,才知道他昨晚給自己臨時安排了出差,前往廣東出差去了。米莉告訴她澤居晉出差的事情後,反問她一句:「你老闆出差的事情,你身為他翻譯,一點都不知道嗎?」
好不容易澤居晉三天出差回來,她又被安排去陸家嘴參加一個為期兩天的稅務講座。她不明白公司花錢給她這種即將辭職的人去報名參加講座還有何意義,但對她來說,能學到東西,算是好事,所以姑且去了。
等她培訓好回來,公司也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董事會,公司里的大小領導忙到飛起,她們這些翻譯每天也有翻不完的資料,她再怎麼樣,也不能沒眼色到在這個時候去和他談離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