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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那天和瀘景宮所談的事情,因為還沒想好如何處理網絡與現實,她決定先不公開「再讓我吃一口」的馬甲,而是以蘇禮的名字再和瀘景宮合作一款旗袍,當然,她所提供的優勢是自己並不需要設計費,盈利所得可以投入之前的系列做贈品。
那邊很快就答應,才有了今天這麼迅速的反轉打臉。
她舒了口氣,折回身擺了一些注意事項的牌子,這才從後門離開。
結果一出門,又撞上熟悉臉孔。
程懿就倚在門框邊,眉眼被暗處的陰影遮住大半,導致無人認出,而他唇角噙笑,就那樣垂眼望著她。
來這兒幹什麼,不忙著聯絡您的新心頭好設計師了?
這個想法一出,蘇禮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視若無睹地將男人略過,想起還有東西要和易柏確認,邊往對面走邊喊道:「易——」
可連名字都還沒叫完,忽然被斜側伸出的手握住手腕,男人將她拖到暗處角落,低頭逼近,聲音里有頓挫的玩味。
他的聲音極磁,帶著迂迴的沙啞:「裝看不到我?」
「看到了。」
「不想理。」
她說,「有什麼事嗎?」
程懿凝視她半晌,忽地抵住舌尖綻開一個笑,長睫垂下來,黑得驚心動魄。
他眉尾挑了挑:「我又怎麼你了?」
——我又怎麼你了?
堪比直男語錄中的「你又怎麼了」,短短五個字,殺傷力卻非同小可。
蘇禮更懶得說話,反正不過是站這兒和他死磕。
他倒是心情不錯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請到了想請的人,於是愈發春風得意。
「你剛可不是這樣的,我看你牙尖嘴利得很,」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怎麼到我這兒就變啞炮了,嗯?」
蘇禮沒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喊話單笛的部分了,但警惕不過一瞬間,越看他高興自己越不爽,她將男人的手拽了下來。
程懿也沒表現什麼,只是回味似的捻了捻指腹,隨後道:「後天中午有個飯……」
「不去,畫稿子。」
「搶答?我還沒說幹什麼你就不去?」
「難道有什麼好事,」她說,「程總看起來也不像是關心我的人。」
男人何其聰明,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半晌,像是能將人看穿。
就在蘇禮都被他瞧得有些發怵時,終於聽見男人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
「我那天在忙,後面就出來叫你了。但電梯門關得太快,是你自己沒搭理我。」
他聲音低了低,像張網一般傾軋下來:「這就鬧脾氣了?」
他居然還能準確複述起那天?
不對,這狗直男不會是在……解釋吧?
可能是程懿居然會解釋這件事帶來的衝擊性太大,蘇禮一時間忘了回嘴,被男人默讀成了接受訊號,於是程懿抓緊道:
「後天在中心廣場有個飯局,對你做服裝設計很有幫助。做這行人脈必不可少,我會替你打點,你把自己帶去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蘇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要是帶不過去呢?」
男人淡淡嗯了聲:「那我就把你綁過去。」
「知不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不去你還想幹什麼?」
程懿把她鎖在這一隅,長手長腿抵在牆邊,擺明了是個不給出滿意回復不讓走的架勢。
一如既往的不講理。
就在短暫的安靜中,走廊上忽然傳來聲音,應該是易柏在找她:「學姐——蘇禮學姐——」
「學姐?」程懿哼笑了聲,「他找你幹什麼?」
「那當然是有事。」
蘇禮理直氣壯,覺得畢業展的事不用跟男人細講,又想起易柏今早和自己說過的話題,沉吟著算了算:「哦,他要過生日了。」
好像就在這兩天。
於是落在程懿眼裡,就變成自己等待許久,而小姑娘千迴百轉,最後含糊其辭了所有經過重點,告訴他某個毛頭小子要過生日了。
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在裡面,一句多的都不能跟他講?
男人笑,咬牙切齒:「行啊。」
「那你就陪他過生日去吧,不用來了。」
……
雖然程懿這麼說了,但蘇禮對最後的結果仍然存疑。
誰能猜得透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
回到寢室之後,蘇禮把買的飯擱在桌上,還在思考著這事兒。
她就奇了怪了,程懿平時都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怎麼今天這麼容易就鬆口了?
難道是因為又要去跟那個「很喜歡的設計師」協商,所以沒多少精力浪費在她這個備用人員身上?
算了,人生如此,狗直男人設誠不欺我。
她覺得自己已經修煉得可以心如止水了,但身體某個部位又相悖地認為真是越想越可笑,揭開蓋子看到一堆蔥,滿頭的黑線更是升級翻倍,讓人有種不知從何下手的雜亂感。
她用力掰開筷子往外挑著蔥,深呼吸幾番——
既然有了別的設計師還來招惹她幹什麼,程懿你練平衡遊戲嗎!
好像哪哪兒都不通,棉花似的裹在胸口纏成一團,堵得慌。
就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正常又普遍的商場規則,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