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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那天,畢業典禮如期而至。
全校都起了個大早,蘇禮換好學士服,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合照,以及收到一些學弟學妹送來的花。
今天蘇見景也會來,給她送束花就走。
學校還會發定製鋼筆和寫有她們名字的可樂作為畢業禮物,他們按班的順序領,臨到蘇禮時,老師又把她留下說了不少話。
陽光刺眼,反射在老師身後的某處鐵片上,蘇禮抬眼就會被閃到,但不看老師又不太尊重,她只能虛攏著眼睛勉強維持,感覺自己像躺在手術台上,睜眼就有一顆碩大的光燈把她照得無所遁形。
視線不期然一晃,那處站上個人,覆蓋住光點,她又能重新睜開眼睛。
程懿就波瀾不驚地站在那兒,懷裡還抱著捧花。
她垂下眼睛。
四下立刻傳來騷亂:
「那是程懿嗎?他今天來看誰啊?」
「有妹妹在這邊?」
「那個角度,是不是在等蘇禮?」
……
老師終於結束了以稱讚和喜愛為主題的對話,最後用幾句未來可期的感慨作為結尾,這才被別的老師叫走,蘇禮的面前霎時空曠起來。
程懿毫不意外地朝她走近,被遮住的光點又彈了出來,她躲閃不及,倉促抬手擋住。
程懿將懷中的雪山玫瑰遞到她面前,聲音如同汩汩流動的清泉。
他的聲音鮮少能這麼動人:「畢業快樂。」
蘇禮微微眯起眼,又看到他抬手,還配合她的角度調整了幾下。
她皺起眉心,聽見男人說:「手可以放下了,我幫你擋。」
蘇禮:?
男人似笑非笑:「所以現在,能接我的花了嗎?」
白色玫瑰修剪拱成一個弧形,能聞到淡淡的香味,還夾雜著幾支粉色的蓓蕾,新鮮得像是剛剛採摘。
她抬手接過,囁嚅道:「你這也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想到她當時荒誕的言辭,程懿道,「這已經是唯一能找到的辦法了。」
男人傾身:「你把它放在床頭,別說會跳舞的豬了,今晚什麼都能夢到。」
她正要再說話,人群後忽然出現一張熟悉臉孔,手中的花立刻變得燙手萬分,她像抱著紅薯般彈了兩下,立刻在身後找到陶竹,做賊般塞到好友的懷裡。
「幫我拿一下!」
陶竹目送她背影消失,也不知道是去找誰,奇怪地嘀咕:「你又不是偷偷摸摸在販 毒,幹嘛收個花還要讓我拿……」
蘇禮兩手空空地跑到蘇見景面前,這裡大家都在拍照,幾乎沒人注意樹下,更何況綠蔭還把蘇見景的臉蓋住了大片。
蘇見景欲言又止,但念在這是她的畢業典禮,還是沒開口,只是捏了捏她的肩膀,意味深長道,「畢業了啊——」
「那就恭喜你從一個清純女大學生變成了社會人吧。」
「……」
「不會說話建議可以把嘴巴摘除,」蘇禮說,「還能站在這兒心平氣和跟你溝通是你妹妹最後的溫柔。」
蘇見景笑起來,最後說。
「你要能一直這麼高興就好了。」
挺日系電影又美好的一句話,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真的很少這麼溝通,可能蘇禮還會應景地回復一句「會努力做到的,哥哥醬」。
但她只是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表情複雜道:「你幹嘛突然煽情?好嚇人,」又斟酌著踩上他命門,「什麼時候結婚?你結婚我們全家都高興,爸在群里催好多次了。」
蘇見景立刻背對她揮了揮手,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她覺得如果有一天比賽驅趕親哥,她肯定是第一名吧。
禮堂門口依然熱鬧非凡,蘇禮回去找到陶竹,從她手上接過捧花。
她下意識回頭:「都走了嗎?」
「誰?」陶竹也隨著她看了一圈,「啊,我們班的都走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唄?」
聽完陶竹的回答,她才意識到自己想指代的並不是這個,但還是沒說什麼,跟著陶竹一起回了宿舍。
明天她們就要搬去新房子了,一個雙層的小複式,有新的室友,房子的地理位置也不錯,趴在陽台上就能一覽梨西江的夜景。
新房離公司比學校過去要近一些,她每天早上能多睡二十分鐘。
蘇禮一邊收拾著明天要帶走的東西,一邊回復著手機上的各種祝賀消息,不期然手指一滑,發現自己被拉進了個新群。
這應該是川程服裝部的大群,校企合作的部分只剩一點就結束了,接下來她要投入進新款設計,加個群也方便交流。
但就在她的提示底下,又緊跟了一條——
【孫綸】邀請【程懿】加入群聊。
程懿也來了??
她有點奇怪,但好像又不怎麼意外。
群里正在進行「新人歡迎儀式」,大家打完招呼又開始手賤地到處「拍一拍」,充分使用了微信這個沒卵用的新功能。
結果不知道是誰手殘還是眼瞎,居然拍到了老虎屁股。
一連串和諧的互動中,忽然冒出讓人精神抖擻的一句:
【譚候】拍了拍【程懿】。
群里瞬間安靜下來,如同卡帶,讓畫面尷尬地停在了這裡。
就連手滑的譚候也不敢說話,獨自瑟瑟發抖。
最後終於有人打破僵局,卻赫然正是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