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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想說的是,」厲顏點點桌面,告訴她,「你快來例假了。」
姜晚梔張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啊……這……」
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未免也太讓人感到尷尬了。
同時她也明白,厲顏為什麼會問她:圖書館還在開空調麼?
她怕她在特殊時期受涼。
姜晚梔思考半天,皺了皺眉,如實告訴她:「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
她好像從來沒有關注過這點。
厲顏對她這樣的神經大條習以為常,只能很無奈地揮揮手,一副「恕我與傻瓜實在無話可說」的樣子。
「……」
姜晚梔抿了抿唇,沖她揮揮手說:「再見哦,我會注意的。謝謝你!」
出了教學樓,她近乎是蹦蹦跳跳地來到圖書館門前,並在這扇莊重氣派的大門前放緩腳步,清了清嗓子,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仿佛一位虔誠的覲見者。
「你不會每天都三叩九拜地上五樓吧?」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
她差點被驚得原地跳起三米高。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諷刺她的人是宋靳野。他恰好和她同時到達。
或者說,他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目睹了她蹦蹦跳跳的模樣,仿佛夕陽中放學歸家的歡脫小學生,旁若無人……
姜晚梔越想越羞澀與氣憤。
她咬著下唇,拉著兩個書包帶,卻不得不乖乖地跟著宋靳野進入圖書館。
進入館內,一切質問或反擊的話都無法出口,因為所有人都要變成乖乖看書或學習的啞巴仔。
來到五樓,在熟悉的位置上坐好,她刻意感受了一下:圖書館裡的空調並不冷。
她放下心來。
厲顏之所以這麼關心她例假,不僅因為她是她兩肋插刀好閨蜜,而且深知她有來例假時腹痛難忍的頑症。
姜晚梔自己也怕極了,所以總對這件事採取迴避態度。
她好像一直都這麼慫,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是越來越擅長偽裝罷了。
無論面對難以解決的問題,還是面對所感到恐懼的東西,總是能躲則躲,能忘則忘,無路可退了就哇哇大哭。
她打開書包,首先拿出姐姐制定的學習計劃本,攤開來,同時思考一個問題:聽厲顏那麼說,自己的例假很快就會來了,那明天就要開始採取措施應對了。
一旦姨媽造訪,她肚子會不出意外地疼起來,說不定學都不能上,更別說來圖書館……
她風雨無阻的夢,好像第一次遇到了一個越不過去坎。
東西擺得差不多,正在她鼓著嘴惆悵時,小腹一陣絞痛。
「……」
靠……
她瞬間倒在桌子上,仿佛一位中彈的戰士。
同時明白過來:她那該死的例假,好死不死的,竟然現在就來了!
她的姿勢實在太誇張,哪怕宋靳野總是盡力無視她的小動作,這會兒也被吸引到注意力,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旁邊的桌面上敲了敲。
意思就是——你幹嘛呢?
或者——你還好吧?
「嗚……」
一點都不好!
姜晚梔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來不及計較宋靳野如此直男的反應,她轉過臉,朝向他,掩藏不住極度的痛苦,無比艱難地用嘴型比出兩個字:手機。
意思就是:把我的手機拿給我。
她白皙光滑的面頰上,瞬間沁出的冷汗不會是假的。
宋靳野沉默片刻,沒在桌面上看到她手機,便將手伸進她校服外套的兜里,把手機拿出來。
他破例在圖書館中開了口,因為姜晚梔的五官愈發扭曲,一張小臉幾欲皺到一起,情況似乎很危急。
他輕聲地問她:「我幫你?」
姜晚梔瘋狂搖頭。
其實宋靳野這樣輕聲吐字,還挺蘇的;又為了她破壞圖書館裡的規矩,實在讓她感動。可惜現在的她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去激動。
她唯一擠出的力氣,都用在了伸出的右手上。
她從宋靳野手裡接過手機,開始艱難地操作。
她本可以向厲顏呼救,但她實在不想聽她數落自己。她甚至都能想像出厲顏會說些什麼,且是以飄飄然的語調:看吧,我就說你例假快來了,能不能長點心!
厲顏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現在的自己卻經不起絲毫刀子嘴,急需絕對溫柔的照顧。
她手指於是毫不猶豫地落在[姐姐]這個備註上,後面還有一個愛心符號。
她艱難地在輸入框裡輸入幾個關鍵詞:[圖書館,五樓,姨媽……救命!]
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煎熬地等了幾秒鐘,她收到姐姐的回覆:[好,馬上!]
姐姐對她例假的事更是了解。
姜晚梔近乎虛脫,鬆開手,手機「咚」地一聲落到桌面上。
她半死不活地趴著,緊緊地捂住小腹,卻對其中刀絞般的疼痛無絲毫抑制作用。
宋靳野一直看著她,並幫她把手機裝回兜中。
他又觀察了她半晌,伸出手,覆上她額頭,摸到了一手虛汗。
但溫度是正常的。
「應該死不了。」他輕輕地告訴她,「如果有需要,我扛你去醫務室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