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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脆弱和黑暗,她變得很容易知足,也感到非常非常疲憊。
雖然總會被難過的情緒給擊垮,但至少可以和自己說:這是個暗戀已久,最終美滿收場的愛情故事。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宋靳野又該如何對她呢?
她甚至想結束一切的念頭都有了,永遠都不想再見到誰。
其實戚信子諷刺得還挺準確的——表面上光鮮亮麗,受到萬人擁簇,其實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吧!人生不過如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但現在已經不是冷暖自知,而是天下皆知了。
事發之前,她不以為意,甚至還暗暗嘲笑戚信子的無聊。
如今所有都幻滅了,才知道——最可憐的人就是自己。
她二十三年以來的所有路,如今看來好像都沒有什麼意義,像一場笑話。
手扶在額上,姜晚梔輕輕地嘆了口氣,連哭泣這種最簡單的宣洩方式都沒什麼欲望。
保姆車司機停下車,告訴她目的地到達,但又很不放心,多問了她幾句話。
「沒什麼,我只是想找個地方散散心而已。」姜晚梔攏了攏外套,下了車,甩上車門,鑽進自己叫來的那輛車裡。
「去名流。」
*
宋靳野在會議中途離場了。
他知道這次直播的內容,也知道姜晚梔是專負責去美的。所以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直播會出問題,還是這麼嚴肅的問題,夏日雪這個人是如此深藏不露。
她是姜天愛交心的朋友,自己卻從來沒有聽說,因為他壓根就不了解姜天愛的生活;她因為姜天愛和姜晚梔的經歷創作小說,親自改編成電影,請姜晚梔出演,又如此處心積慮地在直播採訪中戳破這段往事……
可如此自以為是,她又對那段過往了解多少?
如今的言論鋪天蓋地,沒一句能聽的。
同樣有一種崩塌的感覺,好像將一件心愛的寶貝精心呵護了許久,卻還是被人給摔碎得徹徹底底。
且不管這一團糟,宋靳野忍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在專梯上聽周嚴森迅速地匯報:「……姜晚梔叫來了私人司機,前往名流,卻沒有進名流,而是穿過了商場,大概是為了掩人耳目,在附近轉乘的士離開了。距目前的跟蹤情況來看,她可能在前往寧懿公館……」
宋靳野撫摸著腕錶,不禁嗤笑一聲。
姜晚梔這個小孩總是這麼鬼精,知道名流那個地界最亂,街邊小巷裡總是有成排的的士在等待接客,自以為溜得神不知鬼不覺。
匯報完畢,周嚴森手機響了。
接過這個電話,他神色鮮少這麼嚴肅,甚至很難以啟齒且沉重地開口道:「宋總……」
*
繼在名流附近轉乘的士,姜晚梔又做了一個自以為很聰明的決定。
距寧懿公館還有約一百米時,她付過錢,令的士司機停車了。
於是她自認為除了這位的士司機,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裡。
而她已經全副武裝,料定這位的士司機沒有認出她是誰,不會走漏什麼風聲。
可是好冷啊。
她一步步向寧懿公館正門前進,寒風料峭,迎面而來。她那一段小腿仍是光著的,此時快要被凍得失去知覺。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就沒做任何到室外來的準備。
步履漸漸艱難,她呵出一口氣,暖了暖手心,從衣兜里摸出靜音的手機。
無視掉所有電話轟炸,她撥出一個電話。
同之前一樣,等待音一聲一聲地響著,時間被拉扯得十分漫長。足足過了20秒鐘,這個電話才被接起。
依舊不待池明澤開口,積壓已久的苦悶盡數轉化為頤指氣使,姜晚梔大聲說道:「池明澤,你在哪裡!我馬上就到你家小區門口了,你出來接我一下!」
「噓——」
「……」
安靜下來後,那邊是他慢吞吞的聲音:「小點聲,我在工作。」
「什……」
什麼?
姜晚梔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卻不得不低頭認栽,也確實放低了許多聲量,問他道:「那您什麼時候回來呢?您可能不知道,現在網上發生了大事情,我現在只想逃離這個世界。拜託拜託,就先讓我在你這裡待一待吧!為了不被人找到,我準備一會兒就把手機丟掉。」
「咳,但是……」池明澤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手機有定位,現在已經出現在我家門口了。」
在姜晚梔梗住的時候,他又說:「為什麼到我家來就是逃離世界?我是陰間人嗎?」
「……」
「求求你別說了!我現在真的很崩潰!你快回來吧!」姜晚梔慢慢地在原地蹲下,使勁把裙子和外套下擺往下扯,以期讓它們遮蓋住自己冰冷的小腿。
池明澤說:「好。」
電話掛上,她知道池明澤一時半會回不來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的士司機早已離開,道路上空空如也。
她就這樣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有些難過地劃著名手機。
不敢再去看網絡,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劃掉未接來電,也看到了宋靳野給她發的消息:[你在哪裡?]
他今晚是有會議的。
可能才剛剛散會,同時得知了直播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