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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妄想靠近他仿佛都成了對他的唐突和褻瀆。
此時,他手底下一張宣紙寫完換了一張,紙張翻飛之際,宋清漪隱約見到那墨黑的字跡,筆鋒不俗,顯然是受過大家指點。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卻又不敢走近去看,只好輕聲問:「你在寫什麼?」
紀隨頭也沒抬,嗓音清冷:「地藏經。」
宋清漪驀地噤聲。
地藏經,那是超度亡者的經書。
宋清漪心中忽然有一種微妙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
她好像隱隱明白過來,一直以來,他身上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清冷從何而來。
在十一黃金周這樣熱鬧的日子裡,他獨自一人在山林間的書房裡書寫經書,任由自己游離於這熱鬧的紅塵之外。
那個人,一定是他至親的人吧。
那麼,面對她這麼一個忽然闖入的打擾者,應該要很好的教養才能做到不暴躁地將她趕出去吧。
宋清漪不敢再打擾他,自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恨不得連呼吸都放輕。
結果太過安靜,她直接趴桌子上睡了過去。
……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的。
紀隨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的紫檀木桌上,小姑娘安安靜靜側趴在上面,閉著眼睛睡著了。
他走到她身邊。
她的皮膚的確很好,即使許多天沒有睡好覺了,仍舊白得發亮,不僅白,而且嬌,細膩如脂,看不到毛孔,臉頰透著粉嫩的顏色。
睫毛濃密,柔柔軟軟地覆在眼下,乖巧又惹人憐愛。
紀隨似想起什麼,唇角微彎。
此時,她卻忽然動了一下,似睡得不大舒服,低低嬰寧了一聲。
紀隨移開目光。
她只是翻了個身,換一面又繼續沒心沒肺地睡了過去。
因為這個動作,隨意用髮簪挽起的頭髮卻鬆散了開來,綠松石色的簪子順著青絲滑下,眼見落到地上——
紀隨伸手,準確無誤接在掌心。
宋清漪依舊睡得毫無所覺,失去簪子固定的頭髮恣意鋪散,自桌沿垂落。
小姑娘剛洗完頭,還未完全乾透的髮絲散發著清清甜甜的香氣。
紀隨眸光微動,驀地伸手,將那一頭青絲握攏在掌心。
微涼,如緞子般,又軟又滑。
作者有話要說:【問】:老公送的第一件禮物是什麼。
宋清漪:姨媽巾……
第16章
宋清漪一下子就醒了, 猛地坐起來,緊張地捂住自己的頭髮。
「你做什麼!」
水眸氣惱又戒備地瞪向紀隨。
髮絲從手心滑過的觸感,像一片羽毛撩撥在心尖兒, 轉瞬即逝。紀隨看了眼空蕩蕩的手, 泰然自若收回去。
「沒什麼,你頭髮掃地上去了, 我幫你扶一下。」
扶一下……這詞用的!
宋清漪不怎麼信任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但見他手中空蕩蕩的, 總算也鬆了口氣, 對於這奇怪的動詞接受了一點。
她將頭髮撩到一側,抓起發尾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看倒是看不出髒了, 不過宋清漪還是愛乾淨地問:「你有濕巾嗎?我要擦一下頭髮。」
紀隨:「……」
「那我回去再洗個頭。」
紀隨:「……」
「你可以走了。」
宋清漪看他這態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忙解釋道:「我不是嫌棄你手髒,我……我只是誤以為你想要趁我睡著, 剪我的頭髮。」
趁我睡著,剪我的頭髮……
瘋了, 還不如嫌棄他手髒!
「不好意思,我沒有女裝癖。」紀隨轉開頭, 不想再看到她了。
宋清漪仰著小臉, 一本正經和他辯解:「這不是女裝癖的問題,我的頭髮能賣好多錢的。」
紀隨:「……」
呵呵。
「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宋清漪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悶悶不樂道:「幾年前,有一次我走在街上,遇見一個Tony老師,他問我能不能把頭髮賣給他,我不願意, 結果他就趁我轉身,直接拿剪刀把我頭髮剪了。」
宋清漪無奈一笑:「我當場就被嚇哭了。」
紀隨眼中的冷意消退,低頭看向她。
「後來呢?」他溫聲問。
「就,道歉賠償啊……不過有什麼用呢,我頭髮都被他剪掉了。」宋清漪扯了扯唇,「他還想加我微信,是打算等我頭髮長出來,再給他剪一次麼!」
宋清漪說起這個真是又害怕又生氣,粉嫩的兩頰微微鼓起。
紀隨無聲笑了。
「你笑什麼?」宋清漪眨了下眼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我用我的不開心讓你開開心?
「沒什麼,」紀隨轉眸看著她,「你的頭髮很漂亮,這麼藏起來,可惜了。」
紀隨想了想,提議:「你可以買保險。」
「但是保險只能事後賠償,並不能保我當時不會被Tony老師剪掉頭髮啊。」
紀隨唇角彎了彎:「說的也有道理。保險的確沒什麼用,你缺的是一個保鏢。」
宋清漪:「……」
「不,我缺的不是保鏢,是萬貫家財。」
紀隨笑了:「或許缺的是……」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紀隨猛地停下,眼中的笑意也剎那間冷了下去,他淡淡轉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