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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溫和地笑了笑:「我老了, 還沒糊塗呢,你別想著糊弄我。你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別在這邊浪費時間了。」
宋清漪不置可否。
她不認為自己是浪費時間。
「清漪啊,我不是你的責任。」周望嘆,「你不必覺得負疚。」
宋清漪更說不出話來了,只有臉熱得難受。
周望搖搖頭,正要說什麼, 一抬眼見不遠處,芝蘭玉樹的男人走來,他親和地笑了笑:「瞧,小紀又來了。」
他只是動了手術,不是蠢了,這段日子,紀隨每每挑宋清漪在的時候過來,一次兩次的是巧合,天天如此就是有心了。
再說,周望還沒托大到認為如果沒有宋清漪,紀隨能有這個閒心天天來看他。
宋清漪一聽這個「又」,真是哭笑不得,有些害羞,又很甜蜜,轉頭看去,果然見紀隨已經走到近前。他信步而來,逆著冬日暖陽,仿佛披了一身金色的光芒。
出類拔萃,卓爾不凡。
紀隨向周望問好,周望看了眼宋清漪,玩笑道:「我算著你也該到了。」
紀隨倒也大方,並不否認,只是一雙黑瞳含笑,直直盯著宋清漪。
宋清漪:「……」
武程適時輕咳一聲,向周望和宋清漪打了招呼,說:「我這先把果籃拿上去。」
周望客客氣氣地說:「又麻煩武先生了。」
武程笑著說了句應該的,轉身離開了小花園。
紀隨來了,宋清漪直起身,想將周望推到人少的地方去,紀隨主動接過輪椅:「我來。」
宋清漪也不和他爭,自覺地走在他身邊,遠遠瞧著,倒是很和諧的一幅畫面。
周望問:「就這幾天,紀校長該高升了吧?」
紀隨:「嗯,任命已經下來。這幾日,新校長就該到了。」
宋清漪一時有些感嘆。
倒不是她和紀校長有多熟悉,她念本科的時候,A大校長還不是紀淮。她今年回國也不到一年,算起來,紀淮當她領導也沒一年。只是到底是人生里曾有過交集的人,短暫交集又忽然離去,到底還是會在她心裡留下些波瀾。
尤其,這兩次的事,紀淮雖未出面,但確實幫了他們不少。
「聽到了嗎,清漪?」周望忽然話鋒一轉,「你現在再不趕緊離開,緊接著又是新官上任,你事兒只會更多。」
宋清漪心中酸澀。
如果沒有因為她鬧這一出,現在這位新校長就是周望,而不是別人。
周望見她默然不語,嘆道:「清漪,你想不想知道這整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宋清漪目光微亮,又立刻瑟縮地閃了閃。
既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弄個清楚明白,又害怕知道真相。
但周望顯然也不是問她意見,他轉而看向紀隨,目光通透:「你知道吧?」
紀隨頷首:「猜到一些。」
「那你和她說,這件事要我自己說起來,也是老臉無光。你替我說,有漏掉的,我再補充。」
宋清漪轉頭看著紀隨。
紀隨對她說:「兩個月前,紀校長得到了調任的消息,但文件並未正式下達。同時周老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將會在紀校長離任後,升任A大校長。紀校長和我說過,周老過去找他匯報公事,兩人曾順嘴聊了下周老升任後,學院院長的人選。周老的意思是,他私心裡屬意你。」
宋清漪眼底閃過一絲痛色。
一切的起因就是這裡了。
紀隨柔聲說:「但那只是私下閒聊,並不是像劉奕父母所說的那樣,在不合適的時機利用職權強行升你為院長。我相信,不管是紀校長還是周教授,他們都不會這麼糊塗,做這種愚蠢的決定,落人口實。」
宋清漪心中總算有些安慰,忙問:「真的嗎?」
紀隨點頭。
「但沒想到,這次談話的內容卻被人聽見了,然後傳到了有心人耳朵里。不久,周老因為課堂上引用莎士比亞歷史劇里的一句話被學生惡意舉報,緊接著又收到匿名郵件告知舉報人是劉奕,周老一身傲骨,自然氣不過,找來劉奕理論,結果被有心引導,氣憤之下就有了最開始那段錄音。」
當前環境下,老師強迫學生性交易,那就不像是課堂說錯話那麼簡單了,必定會被撤職調查。周老為了避免這種困境,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拿出了二十萬塊錢。自此一步錯步步錯,就有了後面所有的一切,然後再也無法挽回。
周望淡道:「事到如今,我誰也不怪。畢竟,那個致命的決定是我自己做的。我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沒有自己承擔錯誤的勇氣嗎?」
「你也不應該因此對你的父母心生嫌隙。」周望看向宋清漪,「我確實曾向他們透露過風聲,告訴他們,假如你這次實驗成功,我會助你更上一層樓。但那是我的意思,不是他們的意思。所以你這個遷怒,倒是你沒道理了。」
宋清漪赧然。
這一點,紀隨曾和她說過。
就在周望進急救室那晚,他對她說:「你想過沒有,你的父母並不了解這個圈子裡的門道,他們就是個外行人,像你這麼年輕就走到今天這個位子的人,國內也沒有先例。他們一個外行人,得要有多大的膽子,才能主動提出要你這麼年輕升任院長的要求?所以,要說他們知情我信,要說這是他們的意思,我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