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他已離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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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惟真脫下礦工外套,想將陳弦松包住,卻太小。褡褳大叔拿著褡褳走過來,鋪在她身旁,褡褳瞬間變大,剛好夠將一個成年男人妥善包裹住。陸惟真抱起陳弦松,輕輕放在褡褳上,又輕輕柔柔包好,看一眼他的睡顏,眼淚又掉下來。然後她將他抱起,放在背上,背了起來。
林靜邊衝過來:「我來背。」
褡褳也說:「我來吧。」
陸惟真:「我背。」
他們就沒說什麼。
這時,姜衡煙和褡褳大叔,也都發現了光刀和金箍不見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林靜邊也說了自己和師父法器消失的事。他們疑惑不解、面面相覷,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法器怎麼就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飛了。
陸惟真靜靜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表情。
他們都沒看到,沒聽到。
在那個瞬間,他們的時間,徹底暫停,無知無覺。
除了她這個大六五,還有覺知能力。
但是,陸惟真並沒有開口,告訴他們真相。
因為……她轉頭,望向蟲洞出現又消失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說出來,那些人,有沒有可能聽到。
而且說出來,也許會令大家都置身於危險中。那些人,連她自己都無力抵抗。
眾人沒有辦法,只能將地上三隻沉睡的青龍扶起,先離開這裡。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眾人一驚,陸惟真說:「自己人。」
高森、拂塵大師還有另一隻大青龍,跑進了地堡里,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幕,他們大吃一驚。高森先看到陸惟真,見她好好站著,鬆了口氣,又看到她背上被褡褳包住的那人,一怔,一時竟不敢問是死是活。
高森一轉頭,又看到被昭雲扶起的許嘉來,瞳孔猛地一縮,御風直射過去,一把從昭雲手裡接過人,望著她灰色的面孔和脖子上的紋路,眼睛就紅了,臉上的肌肉不斷翕動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給她吃了藥。」林靜邊說,「他們都吃了藥,在變異過程中中止了,感染暫時不會惡化,先帶出去,等醒來後看看再說。」
高森:「多謝!」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小心翼翼把許嘉來背到背上,她本就嬌小,如今這么小的一團,柔弱無力趴在他背上,只有灰色的手臂,垂落下來。高森低頭看著她的手,視線漸漸模糊。
拂塵大師也看到了陸惟真背上的陳弦松,半晌沒有反應,他看向褡褳大叔,褡褳大叔搖了搖頭。拂塵大師靜默片刻,低頭垂淚,走過去,從林靜邊手裡,接過超級青龍,背了起來。
那隻倖存的大青龍,見到己方三隻青龍,全都成了這個樣子,也是呆愣流淚,而後擦掉眼淚,要從姜衡煙背上接過許知偃。
姜衡煙不肯:「我背他。」
褡褳大叔嘆了口氣,看著姜衡煙全身掛血的樣子,說:「衡煙,你受傷了,讓他背,我們要快些出去。」
姜衡煙這才把人給了大青龍,只是依然守在邊上,寸步不離。
拂塵大叔說:「就在剛才,所有灰鬼,突然撤退,我又去探了探,撤得非常遠,他們正在離開這個礦,不像作偽。我們就下來了。」
「大概是因為,林晝死了。」林靜邊說了。
「林晝死了?」拂塵大叔一喜,但瞧著己方死傷慘重的情形,實在也是高興不起來。尤其是弦松師侄戰死,是所有人萬萬沒想到的。
「那琉心?」拂塵大叔問,但是看著眾人暗沉的臉色,還有剛剛地堡里依然灰黑一片的樣子,他心中已有了不詳的答案。
褡褳大叔答:「失敗了。」
沒有人再說話,也沒有人再問問題。一行人,互相攙扶,背著同伴,離開地堡,向外走去。
只有陸惟真,轉頭看了一眼,一片黯淡的地堡和琉心所在。琉心和琉壁上,連最初那種在其中流動的灰暗的微光,都沒有了。它們徹底變得像一些普通的晶石。
沒有失敗,也沒有成功。陸惟真在心中想。
因為琉心,已經被人帶走了。
回去的一路,果然再也沒有見到一隻灰鬼,冷冷寂寂的路,只有他們,沉默前行。
很快,到了之前已經摔壞的罐籠下方,眾人抬頭,望著千餘米高處,井口的那一團光亮。
這麼高的距離,本來就沒幾個人能躍上去,更何況他們現在死的死、暈的暈,傷的傷。
昭雲說:「我的斗笠,大概能往上托百米。」他重傷在身,這已是拼了命的極限,施展之後,只怕傷勢還會加重。但是昭雲沒有說。
褡褳大叔說:「我也只能托這麼高。」
那隻大青龍自己能竄幾百米高,但托這麼多人,他說:「我也只有一二百米的把握。」
拂塵說:「要不要想辦法和上頭的人聯繫?」
褡褳大叔看了一眼陸惟真。
陸惟真背著人,一直走在隊伍最後,現在,也站在陰暗的角落裡。她平平靜靜地說:「都上罐籠,我來。」
林靜邊聽著她的聲音,突然又覺得十分難過。
拂塵和大青龍吃了一驚,但是沒有人解釋。眾人站上罐籠,就見那背著死去法師的女子,慢慢走到罐籠正中,低著頭,抬起一隻腳,輕輕往罐籠上一跺。
風龍咆哮而生,卻又臣服於她腳下,如同最忠實的奴僕。罐籠疾快如電,卻又穩如平地,直升而上。所有人心中震撼不能言,大六五卻面色沉寂。
數秒之後,罐籠從井口飛出,落在外面的平地上。
一片濃暗的暮色,籠罩四野。
原本說好,等著三十人小隊天黑前回來、開慶功宴的祝堂亭,帶著地面人員,已經在井口等了有一會兒。看清罐籠上眾人的模樣,祝堂亭等人,神色大變。
——
天黑了。
這是礦場宿舍里,最大的一個房間,一共放了九張床。最裡面四張床上,依次躺著許知偃、許嘉來、超級青龍和陳弦松。
宿舍的門關得緊緊的,隔斷外界一切視線。陸惟真坐在陳弦松床頭的一把椅子上,抬頭望著窗外。夜色十分的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濃郁的黑暗裡,什麼也沒有。她只是這麼安安靜靜看著,已經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