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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惜心裡疼得直抽搐,她泣不成聲,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池斯年看著她不停流淚,突然明白了她為什麼哭,他擁著她,無聲嘆息。
「乖,不哭了,吃飯啊,吃完飯,我們去看看她。」池斯年一想到自己沒有來得及趕回她媽媽的葬禮,他就覺得遺憾與難過。
雪惜震驚地望著他,他真的懂她在想什麼嗎?然而,他目光里的真誠告訴了她,他真的懂,她的淚又流了下來。池斯年心疼極了,卻不再勸她,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吃過飯後,雪惜回樓上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下樓來時,院子裡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拿上坤包,換了雙小皮鞋,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重重的合上,雪惜已經跑下台階,來到高大的黑色路虎面前。
雪惜打開副駕駛座,費了些力氣才爬上去,她眼眶紅紅的,嘴噘得老高,「你為什麼要開這麼高大的車,爬上來好費力。」
「你以前都沒嫌棄它。」
「以前……」雪惜想,以前她有嫌棄的資格嗎?
池斯年剛才有注意到她跑出來時的姿勢,他柔聲道:「我下次會注意的,不讓你那麼累。」
雪惜的臉「騰」一下全紅了,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裝作很鎮定地看向窗外,其實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池斯年心情大紅,腳踩油門,車緩緩駛出了別墅。
一路上,雪惜都沒怎麼說話,池斯年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買了一束小雛菊,還買了一束康乃馨,然後向郊外駛去。越接近墓地,雪惜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就握得越緊。池斯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涼,他柔聲道:「惜兒,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趕到了墓地,我看到你丟棄在媽媽墓碑前的戒指,我急得差點從山上跳下來。」
雪惜轉頭望著他,許是回憶到那時的情形,他臉上浮現痛苦之色,「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輕易摘下這枚戒指了,好嗎?」
雪惜低下頭來,「其實我當時何嘗不難過?我等你了,我對自己說,如果你12點前趕來,我既往不咎,可是我等到了最後一秒,你都沒有來。我心裡難受,所以我……」
她不敢回憶當時摘下戒指時心裡有多絕望多痛苦,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天塌了地陷了,滿世界的黑暗,她孤獨前行。渾身都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讓你傷心了。」
雪惜搖頭,忽然展顏一笑,「好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說點高興的嗎,盡招我眼淚。」
池斯年也笑了,他多麼慶幸自己還能擁有她。他簡直不敢想像失去她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躺在醫院裡她避不見面的那些日子,他每時每刻都提心弔膽,他想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怕她一來,就宣布他的死刑。如今,他們終於又在一起了,雖然彼此心裡都還有傷痛,他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裡,他會用他的愛來彌補她。
車駛進了停車場,池斯年去買了些祭品,然後牽著雪惜的手,一步步往山上走去。當初他親自來挑選的這塊墓地,風水極佳。那時候,他一邊操辦婚禮,一邊準備葬禮,那樣的心情是複雜的。
可他始終沒有料到,他做好了一切,唯獨在最緊要的關頭缺席了。
兩人走得很慢,西斜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拽出長長的影子。終於走到蘇母的墓地前,雪惜站在墓碑前,風吹起她的髮絲,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將頭髮撫到耳後,竟看到墓碑前多了一束新鮮的小雛菊,雛菊上還滴著水珠。
她連忙轉身朝山下張望,卻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池斯年自然也看到了那束小雛菊,他將自己買來的花放在了墓碑前,他轉過頭去,見她似乎在找什麼,他道:「惜兒,你在找什麼?」
雪惜轉過身來,她不想去猜測這個人會是誰,「哪有找什麼啊,就是看看,原來白天是可以看見下面的公路啊。」
雪惜蹲下來,點燃了香和蠟,插進了軟土裡,她看著照片上的蘇母,「媽媽,我來看您了,您在下面還好嗎?今天是我的生日哦,謝謝您25年前的今天辛苦生下我,如今我想要孝敬您,都沒有機會了。」
雪惜說著就哽咽了,池斯年蹲在她旁邊,將她擁進懷裡,「媽媽,沒來得及送您最後一程,對不起!這段時間,惜兒已經替您好好懲罰了我,我知道錯了。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惜兒,早日生個孩子,讓她來給您磕頭,叫您姥姥。」
雪惜本來還感動他說的話,結果後面他越說越不正經了,她拿手肘撞了撞他,「在媽媽面前,你別胡說八道。」
「媽媽,您瞧,她又欺負我了。」池斯年幼稚的告狀。
雪惜氣得直掐他,池斯年將她使壞的手包裹在掌心,兩人相擁地看著照片上的蘇母,她在微笑,似乎也在祝福他們。
從墓地下來,雪惜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兩人一步步步下台階,池斯年突然問道:「惜兒,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關於你爸爸的事,他……」
「他死了呀,我六歲那年就死了。」雪惜打斷他的話,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父親墳上,媽媽說的那番話,她心裡像是推倒了五味瓶,五味雜陳。
「惜兒,你還有我。」池斯年突然停下來將她擁進懷裡,他是她的依靠,永遠都是。
雪惜靠在他懷裡,用力呼吸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她眼眶再度濕潤了。幸好,她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