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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斯年瞧她糾結的模樣,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了,他嘆了一聲,將她扳過來,正色道:「蘇雪惜,無論你在想什麼,現在什麼都別想,聽我說,我娶你,是真心誠意想娶你,跟任何人無關。蘇雪惜,這話我只說一次,以後都不會再說。」
雪惜望著他,一直看進他眼底,她承認,自從他昨晚毫無預兆地向她求婚之後,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一直踩在雲端,那種不真實感讓她仿佛隨時都會跌下來,然後摔得遍體鱗傷。
她害怕這只是她做了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更害怕夢醒後,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走接下去的路。她甚至寧願他沒有向她求婚,他們就這樣平平淡淡的相守,一直到不能相守那一天。
但是現在他們有了婚約,她就會期盼更多,想得到更多,想跟他白頭偕老。
此刻,她在他眼裡看到了真誠,看到了愛。或許嘴上說千萬遍「我愛你」,也抵不過他眼中的剎那情意。雪惜知道,她已經沒有任何糾結的理由,相信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聽清楚了嗎?蘇雪惜?」池斯年見她怔怔地盯著他,他又問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雪惜用力點頭,然後她又開始糾結起來,「可是我要穿什麼去見你媽媽啊,還有你媽媽喜歡什麼,我明天就去買。」
池斯年愣了一下,她的思維要不要這麼跳躍?他笑了一下,「中國有的,英國都有,不用刻意買什麼,對了,你若實在想做點什麼,明天回池宅去拍些照片。這些年,我媽媽很想家。」
雪惜知道池斯年口中的池宅是她以前住的喬宅,她點了點頭,「好,我明天回去拍,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池斯年眼神深了深,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此時電梯門開了,他便率先走出去,雪惜站在電梯裡沒動,她怎麼覺得他現在越來越把她當寵物了。
池斯年走了幾步,沒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聲,他側過身去,就看到她呆站在電梯裡,他輕斥:「傻站著幹什麼,快出來呀。」
「哦。」雪惜往前走,突然聽到池斯年大吼「小心」,然後她眼前一黑,額頭撞在了已經合上的電梯壁門上,她撞得頭暈眼花,電梯開始上升了。
她默默擦汗,蘇雪惜,你這樣都能撞到電梯門上,真沒救了。
等她坐電梯下來時,池斯年還在門外等她,她尷尬地走到他身邊,他瞅了她一眼,強忍著笑意看了看她額頭上撞紅的地方,「痛不痛?」
「不痛。」雪惜搖了搖頭,即使痛她也不好意思說,都怪自己走路不看路。
池斯年嘆了一聲,牽著她往病房走去。經她這一鬧,他也忘記了蘇母病重的事。走進病房時,特護小李坐在椅子裡打盹,而蘇母已經睡著了。
蘇母昨晚發高燒,折騰了大家一夜,今天狀況好了一點,輸完液之後,病情穩定下來。但是小李不敢輕忽,白血病人到晚期,就會不停發高燒,只要高燒,白細胞就會瘋狂複製,到晚期,高燒不退,很快就會死亡。
現在蘇母已經從一個禮拜化療一次,變成了三天化療一次,每一次化療完,她都生不如死,偶爾她清醒時,她會跟小李說:「小李,我不想治療了,我想死了算了。」
然而在小李面前脆弱得只想死去的蘇母,面對一雙兒女關切的目光,卻怎麼也無法提到死這個字。如今的她,早已經沒了求生意志,只是為了兒女而活著。
池斯年看見床上睡著的蘇母,心裡微微鬆了口氣,他摟著蘇雪惜的肩,放輕腳步走進去,小李驚醒過來,看到他們,她連忙站起來,「池先生,蘇小姐。」
雪惜好幾天沒看到媽媽,她走到床邊,床上的蘇母瘦得驚心,她握住她骨瘦如材的手,眼淚就要湧出來了,仿佛有感應似的,蘇母睜開了眼睛,看到雪惜默默垂淚的樣子,她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沒有,媽媽,剛才時來時沙子迷了眼睛,我沒哭,您這幾天怎麼樣?」雪惜聽見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就知道她肯定不太好,難怪蘇東寧不讓她來醫院,是怕她擔心吧。
「還不是老樣子。」蘇母氣緊,拼命咳了幾聲,才緩過氣來,「最近醫院進了一批新藥,據說對扼止白細胞繁殖速度很有效,我在試藥,抗藥性有點強,你別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雪惜幫她拍背,池斯年也蹲下來將床搖高,讓她們母女說會兒話。雪惜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媽媽,對不起。」
「好端端的,又道什麼歉,我女兒做得已經夠好了,媽媽很感謝你,都是媽媽的病拖累了你。」蘇母每說一句話,都特別艱難,全身痛得鑽心,她仍然強撐著,不想讓女兒擔心她。
「媽媽,您沒有拖累我,真的,我很感謝您還留在我們身邊,讓我能夠觸摸到您,我知道治療很辛苦,等我們等到適合您的骨髓,您就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傻女兒。」蘇母嘆息,其實她早已經活夠了,如今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看到她的兒女開開心心的生活。
「媽媽,為了我們,您一定要堅持下去好不好?」
「好。」蘇母嘆息了一聲,她回頭看著站在床邊的池斯年,沖他點了點頭,「斯年,帶惜兒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池斯年看了一眼雪惜,對蘇母道:「伯母,過年我準備帶惜兒去英國跟我媽媽見一面,您要好好的等我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