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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若蘭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到電梯前站在一位頭髮綰成髻的貴婦人,隱約覺得眼熟,那婦人又喊了一聲,「若蘭姐,真是你。」
宋璃吩咐了李阿姨幾句,然後迎上來,笑道:「剛才我以為眼花了,沒想到真是若蘭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楊若蘭認出了宋璃,或許是最近憂思操勞,她的氣色很不好,人也蒼老了許多,所以楊若蘭剛才才沒有認出來,她淡淡的笑了笑,「回來有些時候了。」
宋璃點了點頭,「嗯,若蘭姐,你有時間嗎?請我喝杯咖啡可以嗎?」
楊若蘭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她點了點頭。
醫院對面的咖啡廳里,楊若蘭與宋璃相對而坐,宋璃捧著咖啡杯,輕輕啜了一口,咖啡的香醇在齒頰縈繞,她看著對面的楊若蘭,「若蘭姐,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嗯。」
「若蘭姐,當年的事對不起,若不是我從中作梗,衍生也不會誤會斯年,更不會袖手旁觀,這些年,我只要想到你們在外面受苦,我就內疚不安,對不起!」宋璃真誠道,當年她只是怕他們會搶走宋衍生,並不是有意為之,事後她很痛苦,卻又不敢向宋衍生坦白,怕他會怪她。
楊若蘭搖了搖頭,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剛才才懺悔了,這會兒宋璃也來向她懺悔,「宋璃,曾經我怨恨過你,是你強行插入我們的婚姻,將我們拆散,我從來沒有反省過自己。現在,我不恨你,也不恨他,二十年前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你無須自責。」
「若蘭姐……」宋璃訝異。
「好了,就這樣吧,如果你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已經聽到了,再見。」楊若蘭站起來,摸了摸包里,才想起自己沒帶包,她笑道:「看來你得請我喝這杯咖啡了。」
宋璃也站了起來,「應該的。」
「那……再見。」楊若蘭說完,轉身離開,宋璃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她重新坐下來,偏頭看著窗外,良久都沒有動。
………………
司徒北走馬上任後,並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為人低調內斂,做事亦低調。大家預想中的腥風血雨根本沒有出現,他越是遲遲不動手,越讓大家提心弔膽。總覺得應該發生些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發生,這種捉磨不定的感覺,讓人抓狂。
池斯年在去巴黎前,司徒北曾秘密會見了他,年輕有為的高官,滿臉皆是儒雅之氣,比鏡頭前清冷的形象相比,更顯得平易近人。
他們是在政府準備的別墅里見的面,溫夕瑤為他們送上茶水,然後招呼兒子去二樓,將空間留給他們。
司徒北的目光追隨著嬌妻與愛子,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他才收回目光,略有不滿地盯著池斯年,池斯年掩嘴輕咳,「看來我造訪得不是時候。」
溫夕瑤的公司剛放年假,這是司徒北調任過來後,她第一次過來,離別已久的小夫妻,自然有許多話要說,偏偏池斯年這個不速之客打擾了他們互訴離別之情。
司徒北也不接他的話,慢悠悠的煮茶,池斯年靜靜坐著,看他手法嫻熟,耐性十足,他急躁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
司徒北煮好茶,往杯里續茶,「試試,很少有人能喝到我親手煮的茶。」
池斯年瞧他有模有樣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的苦澀讓他眉心一蹙,他很少喝茶,現在的人大多浮躁,寧願喝咖啡也不願意喝茶,但是他卻知道這茶,「苦丁茶?」
「嗯,苦丁茶。」司徒北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我經常喝這種茶,來提醒自己是父母官,不要忘記還有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提醒自己不要縱容貪官污隸搜刮民脂民膏。」
池斯年心裡微微一震,他慢慢品味著茶,也慢慢品味著司徒北這番話,「有您這樣的好書記,是百姓之福。」
「是麼,我怎麼聽人咬牙切齒的說我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司徒北挑眉道。
池斯年笑了起來,「在我看來,力是相對的。」司徒北輕笑。
兩人點到即止,並沒深入,一晚上都喝這苦味甚重的苦丁茶,池斯年的胃終於開始抗議了,他抬頭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已經十點半了,他放下茶杯,「司徒書記,謝謝您的招待,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司徒北溫雅一笑,「時間確實不早了,聽說你明天早上的飛機去巴黎,那我就不多留了。」
池斯年悚然一驚,他連他去巴黎的事都知道,看來司徒北對省城的局勢已瞭若指掌。他心裡翻起驚濤駭浪,臉上還噙著溫文的笑意,「是,舍妹在巴黎,我去接她回來,司徒書記,告辭。」
「我送你。」司徒北將池斯年送到門邊,兩人輕輕頷首,池斯年轉身出了別墅,回到車上,他細細回想司徒北的話,他們交談得不多,但是僅有的幾句話,司徒北已經表明了態度。
民脂民膏?
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是前省長提出來的,這個項目動輒斥資上百億,更關鍵的是,他曾讓人去調查過將要規劃的海域,那一片居民大多以養殖漁業為生,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啟動之後,很多人不願意搬離,還造成了流血事件,所有這個項目一再擱淺。
前省長就是因為此事被罷免,司徒北剛來省城,必定要有一番作為拉攏民心,而他剛才那番話,其實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