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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開,走開!」即使是情緒激動,小吉他也沒有說滾開之類的話,他十分有教養。
即使只是這樣的話,也讓舒雅傷心死了,十年,她得到了什麼,她的男人變成了別人的老公,她的兒子不肯認她,她怎麼能甘心放手?
「斯年,你……」舒雅向池斯年求救,卻見池斯年探究的目光正在她跟小吉他身上來迴轉動,她心一凜,心虛的垂下頭。
舒雅這一表現出心虛,池斯年心裡懸而未決的問題,立即就有了突破口。他走過去,安撫了小吉他幾句,小吉他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楊若蘭是最了解兒子與小吉他相處的情形的,她見他態度始終冷冷淡淡的,她心裡起疑。斯年平常工作雖忙,但是與小吉他待在一起時,絕對是個稱職的爸爸,他很少用這樣疏離的態度對待小吉他,應該是基本沒有。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怎麼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爹地,您真的不怪我?」小吉他很怕這樣的池斯年,他抬起頭怯怯地看著他。
「小傻瓜,爹地怎麼會怪你呢?安心養傷。」池斯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他親手帶大的,他做不到狠決的對待他。
小吉他高興起來,但是看到站在一旁的舒雅時,他的小臉沉了下來,他悄悄問池斯年,「爹地,她是我媽媽嗎?」
池斯年瞟了舒雅一眼,他點了點頭,小吉他小臉垮了下來,「她是我媽媽,那新媽咪怎麼辦?」小吉他知道池斯年娶了雪惜的事,他心裡有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像小雞看到第一個會動的生物,就會認定那是它媽媽一樣,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長得很像新媽咪。
他醒來時以為是新媽咪在照顧他,直到她說話,他被她的嗓音給嚇得差點暈過去,才區分出兩人的不同來。
而且她一直怪怪的看著他,讓他害怕。
舒雅聽到小吉他說「新媽咪」三個字,她立即猜到他嘴裡的新媽咪是誰,她氣憤不已。卻又擔心池斯年看出來,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新媽咪也是你的媽咪啊,你有兩個媽媽疼你,不好嗎?」楊若蘭道。
「我不要她,我要新媽咪。」小吉他嫌棄地看了舒雅一眼,「新媽咪給我講故事,她聲音好好聽。」
楊若蘭與池斯年面面相覷,兩人同時看向舒雅,舒雅掩著臉哭著跑出去了。楊若蘭嘆了一聲,「斯年,你跟著去看看她,小吉他童言無忌,讓她別放在心上。」
池斯年站在原地沒動,楊若蘭見他不動,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她嘆了一聲,跟著追出去。病房裡只剩池斯年與小吉他兩個人,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小吉他的五官輪廓。
小吉他五官長得更像舒雅,除了那雙濃眉,他臉上找不到與他想像之處。他曾經也懷疑過,也動過要做DNA親子鑑定的念頭,但是最後都因為舒雅而打消了。
這個孩子經過多番周折,才送到他手裡,如果舒雅能夠養他,她是絕不會將孩子送走的。他居然還懷疑小吉他不是他的孩子,那對舒雅太不公平了。
而現在,程靖驍調查出來的結果,卻讓他的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越看小吉他,越覺得小吉他沒一個地方長得像他,他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嗎?
池斯年糾結了,他情感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理智上又讓他一定要搞清楚小吉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如果小吉他不是他的孩子,他至少證明了一點,舒雅的話不可信。但是如果小吉他是他的孩子,他對小吉他對舒雅的愧疚感將會加深,到時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他無法預料。
小吉他玩累了,早已經睡著了,池斯年看著他天真的睡顏,他根本就下不了手去拔他頭髮。做還是不做?為什麼竟這麼難以選擇?
最後,他的理智戰勝了情感,他俯下身去,理了一根黑髮出來,正欲拔掉,身後突然傳來舒雅因緊張而格外尖銳的聲音:「斯年,你在幹什麼?」
池斯年的手指倏地捏緊,他往後縮了一下,小吉他的頭髮就拔了下來。小吉他疼得動了一下,頭偏向另一邊,又睡沉了。
池斯年看著指間的黑髮,那一瞬間他的心莫名其妙就疼痛起來。曾經有無數次他面對小吉他的睡顏時,他想拔他一根頭髮去做鑑定,那麼糾結在他心裡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可是他都克制住了。
如今,他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親子鑑定,為什麼只要想一想,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他知道,這不是因為他還愛舒雅,而是,他親手將他們的十五年割成碎片。
曾經,那是他殘酷人生中僅有的美好回憶。如今,他的回憶里卻充斥著謊言。
池斯年轉過身去,舒雅已經快步衝過來,看見池斯年指間的一根黑髮,她驚愕地看著他,「斯年,你要做什麼?」
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的身體也在顫抖,她死死地咬著唇,瞳孔睜得很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池斯年本來打算瞞著舒雅做親子鑑定,等結果下來,如果小吉他不是他的兒子,他就向舒雅攤牌,如果小吉他是他的兒子,他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承認他這麼做有點卑鄙,他只是不想讓事情更複雜化,更不想傷了小吉他的心。就算鑑定結果出來,小吉他不是他的兒子,也無法抹殺他們這十年相依為命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