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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惜洗著碗,聽著他們的聲音,心裡從未有過的滿足。
她洗好碗,鍋里的藥也開了,她將火關了,去洗手間找了一個沒用過的盆子,倒了一半藥湯進去,然後又放了些冷水,調好了溫度,她才端著水盆走到楊若蘭面前,將水盆放在她腳邊,「伯母,我的家鄉有一個習俗,大年三十晚上要用藥湯泡泡腳,來年才會交好運,您泡泡吧。」
楊若蘭瞪著黑乎乎的藥湯,「這是什麼呀?」
「藥湯啊,裡面有好多種名貴藥材,除濕驅寒的,您泡泡腳,有助於睡眠的。」雪惜討好似的道。
楊若蘭將信將疑,但還是脫了鞋襪泡進去,雪惜蹲在她身邊,手伸進水裡幫她按摩腳上的經胳。楊若蘭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蹲在腳邊的她,「你不嫌髒嗎?」
雪惜一邊按摩,一邊抬頭望著她,「伯母,您不是香港腳啊,怎麼會髒?」
「什麼是香港腳?」
「我們那裡的方言,就是汗腳的意思,出了汗脫了鞋襪就臭得要命,哈哈哈,我弟弟就是汗腳,一天不換襪子,那股味兒根本就沒法聞。」雪惜笑嬉嬉道。
楊若蘭心頭一軟,「蘇雪惜,你起來。」
「伯母,我給您按一按,有助於睡眠的。」雪惜沒有起來,又按了幾分鐘,直到水變涼了,她才站起來。
小吉他見狀,也跟著蹲在楊若蘭面前,說:「奶奶,我也幫你按按。」
楊若蘭眼圈發燙,她想到她那個失蹤的女兒,再看眼前的蘇雪惜,這個丫頭,她怎麼就是討厭不起來?
雪惜去把水倒了,然後洗了盆子,又去廚房倒了一盆藥湯,端著盆子上樓。她推開門,池斯年正站在窗邊,不知道跟誰在打電話,她走進去,他就掛了電話。
雪惜將盆子放在地上,「池斯年,快來泡泡腳去去乏。」
池斯年看著這盆黑乎乎的藥湯,心裡五味雜陳,她剛才在樓下幫媽媽按摩腳心的情形,他都看見了。傻丫頭,她為了讓媽媽接受她,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全了,她對他的深情,他拿什麼來回報?
他走到雪惜身邊,突然將她抱起來,雪惜嚇了一跳,連忙摟著他的脖子,「你幹嘛,放我下來呀,讓你媽看見了成什麼體統?」
池斯年大步走到椅子邊,將她放在椅子上,然後單膝蹲在地上,幫她脫了襪子,將一隻腳按進水裡,又去脫另一隻,「哎!」
雪惜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把她的另一隻腳也按進了盆里,雪惜眼眶忽然就濕了,「你怎麼……這是給你端的水來……」
「我的就是你的,你洗過了,我再洗也一樣。」池斯年蹲在地上,用手撩起水,給她燙小腿,黑乎乎的水珠從她腿上滑下去,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池斯年目光一凝,手伸進水裡,握住她的腳輕輕按摩著。
雪惜的腳一浸入熱水裡,就舒服得全身一松,血液循環都隨著這溫度的傳遞而增快了。此時,被他最厚實的大手按著腳板,一股難言的酥癢在血液里流動,她半靠在椅子上,有些享受,有些感動。
她半眯著眼睛盯著他,他的心疼她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池斯年,遇到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為了你,哪怕飛蛾撲火,我也絕不後悔。
池斯年力道適中,雪惜舒服得昏昏欲睡,其實她今天很累,出去逛了一圈,又去找小吉他,回來幫楊若蘭拔草,又做晚飯,此時累得眼皮都撐不開了。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池斯年在說話,她努力想要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可是她太困了,最後還是抵擋不住周公的召喚,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池斯年抬起頭來,就看到她已經睡過去了,隱約還能聽見她在打呼嚕,他嘆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將她的腳從水裡拿出來,然後拿了毛巾幫她把水擦乾淨,這才彎腰將她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她就勢滾進被窩裡,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熟了。
池斯年坐在床邊,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然後他站起來,拿起手機撥通那個電話,「你要多少錢,開個價吧。」
「還是池總爽快,錢,我不要,我要你北河那塊地。」
「喬少桓,看在你們曾經還做過那麼一點有人性的事,北河的地我送你,回去後,我希望你能遵守約定,捐骨髓給伯母。」池斯年眉宇間儘是疲憊。
今天下午他生氣離開後,去了醫院,找到之前預約過的醫學博士,然後把蘇母的電子病例調出來請他會診,看完病倒後,那位博士只是搖頭,告訴他,「這位病人已經到了白血病晚期,除了移植骨髓,已經沒有任何治療辦法,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情況,連移植骨髓都是冒險。」
池斯年皺著眉道:「最近她用過幾種藥,她身體的狀況明顯轉好。」
「這幾種藥加大了劑量,實際上是在消耗病人的抵抗力,如果病菌產生了抗體,那麼這些藥漸漸也會失去作用,池先生,如果能移植骨髓,最好儘快安排手術,再晚,回天乏術。」博士面色凝重道。
池斯年從醫院出來,他手機響了,是蘇東寧打來的,他接起電話,「東寧。」
「姐夫,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媽媽…媽媽不行了,已經住進了重症病房,我不敢給姐姐打電話。」蘇東寧聲音里都帶著哽咽。
池斯年黑眸倏地睜大,他握緊手機,「東寧,你先別著急,醫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