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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日裡便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只是因為痕跡太淺, 心中並未肯定, 直到這時再看,便能下定論了。
她手垂放在腿上, 指尖無意識地捻著, 眼前浮現那年輕女人高高鼓起的肚子, 心中卻還有一事不明:明明白日裡陳帆已經去看過, 為何那女人發作的還會那麼快?
心中猜想過數種可能性,卻一時理不出頭緒, 夏之餘倚靠在靠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死之人命數已定,但肚子裡那東西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如果出來了, 又會應上誰的劫。
此事雖然上報, 但具體怎麼個章程、由誰來解決,她還一概不知。
外面混雜活人的氣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 很明顯的熱鬧了起來, 大約都是被女人的慘叫聲引出來的。
他們這一片倒還算安靜,大約是因為距離太遠, 還沒有傳到這邊來。
只是因為她耳力過人, 才能將那邊的動靜聽個大概。
女人的喊叫聲一直分針轉到五十九分才停止, 一如心中所料, 哭聲漸漸地起來了, 山腳下的事情也很快傳到這半邊來, 又引得一些人出家門往小碗山的方向去。
郭叔郭嬸兒也如上次一般披著衣服,出了院子去看情況,再緊接著住在村東的村長就被請了過去。
又到了平日裡做早飯的時間,夏之餘卻站在門口看著天,心中頗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看情況?
正常一個鬼胎出生,陰氣不該濃郁至此,只怕是那女人的魂魄也發生了異變......只是眼下這事兒沒說要分給她,聽著那邊情況也還尚好,她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總的來說,還是觀望一下比較好。
夏之餘到廚房去熱了昨天晚上沒有吃完的饅頭,加上一些新做的包子,又煮了一些粥,喊大家過來吃早飯。
可很快,除了村子裡面死了人,黃碗村的部分村民們,包括李茂新和裴殊,都感覺到了些不對勁。
早上到了六點多的天,卻連一點亮的意思都沒有。
平日裡早上六點鐘,即便是天還未亮,卻也不該黑得這般深沉......
只是此刻在意天色的人畢竟不多,大家還以為是自己多想,並沒有人提出來,眼前還是年輕的未婚女子突然暴斃比較能夠得到人們的關注。
廚房靠著街面的玻璃窗能透出外面的光,李茂新靠坐在牆邊,看著外面的光線開口道:「今個兒這天亮的有些晚呀。」
晁繼河喝一口粥,聞言碗都沒有放下,將眉毛抬得高高地看了一眼窗外,唇邊稍稍離開碗沿兒,「可能今天天亮的就比較晚吧。」
李茂新一時沒做聲,沉默了一會兒又壓低聲音道:「這小村子裡還真不安生,前陣子才剛死一個,這才幾天呀,又是一個。」
「吃飯吃飯,別管那麼多......」
今日的飯桌上有些低氣壓,畢竟是死了人,大家也都沒什麼聊天的興致,夏之餘和裴殊兩人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插話。
夏之餘難得見到向來和和氣氣笑面迎人的李茂新老師這樣冷臉,一時間還覺得有些不敢說話。
很多演員都信奉風水,特別是年紀大一點的人,就更有這種觀念。
劇組到黃碗村才一個多月,卻已經出了兩起人命,時間上還挨得這麼近,無論是自然發生的還是事故,都有些不大吉利。
一頓飯沒有吃完,窗外突然呼啦啦地又跑過一堆人,見到前面的人便問,「郭婆子呢?郭婆子在家吧?」
「早上沒見到她出來,應該在家,去她家裡看看。」
在座的幾人不知道郭婆子,經常和村里人聊天打招呼的李茂新卻是知道。
郭婆子是村裡的神婆,兒子在村委會,一家人在當地說話有一些分量,村里一般逢年過節、或舉行什麼活動,都會邀請郭婆子來鎮場或主持,算是當地的一個習俗。
尤其是到了年關,有些祈福需要神婆來做,是以李茂新最近常常聽人提起她。
「怎麼還找上神婆了?不會真有什麼不吉利吧。」窗外人聲繁雜的常有人走動,李茂新在屋內,將話說得也小心翼翼,以防被外面聽見了,給劇組帶來麻煩。
「他們這些小地方信這些,有人死了,請神婆過去看看也正常。」晁繼河聽著外面的動靜回道。
「那上次那個怎麼就沒找神婆?」
一句話問的把晁繼河問住了,拿著筷子的手擺了擺,又去盤子裡拿饅頭,「哎呀......人家村子裡面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嘛?趕緊吃飯吧,老邰不是說嘛,最近讓大家抓緊點兒,沒準咱們要提前開機呢。」
說到劇組的事情,李茂新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一些,「你這又是從哪聽來的,靠譜嗎?」
「老邰自己說的怎麼不靠譜了!」
李茂新撇撇嘴,「老邰那人私底下說的話有時候也挺不靠譜的,我還是等正式的通知吧。」
閒話中,早飯吃完,個人拿著自己的碗碟去水池清洗,夏之餘在桌邊收拾,就見洗完碗筷的晁繼河轉了一圈又繞回來,推開一點窗戶看外邊的天,「哎,茂新啊,這天兒看著確實不大對呀,咋還沒亮呢?」
如晁繼河這般,一些反應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
沒有人來告訴他們答案,只知道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中,太陽卻一點都沒有要升起來的跡象,又或者是太陽已經升起,他們卻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