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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圓日隱有重影,不等他看清便被雲層籠罩,眼下氣場極陰極陽之間轉換、浮動不安,雖不確認心中所想,但身上妖力已有被壓制之意,隨著變換愈發加快的天光,越壓越緊。
楚君面上悠閒的表情漸漸收斂,他目光懾向前方站著的小姑娘,原先還有慢慢聊上幾句敘敘舊的心思,現下全無,心中立下決斷,右手成爪運起一團妖力,直向夏之餘的腦袋拍去,片刻都不打算讓她多活!
「老掉牙的伎倆,當年你祖宗都沒封得住我,今日又要故技重施,你們林家當真是沒有半點長進。」
「那也封了您幾百年呢,有一就有二,好用就行!」
黑霧直向頭顱壓來,與另一渾身裹著黑霧的東西砰然相撞,夏之餘朗聲應著,一聲巨響下,竟與楚君打的有幾分勢均力敵的架勢!
被打散的團團結結的漆黑霧氣中躍出根鐵鏈,擺身間閃動著銀光。
夏之餘被這一掌拍得連連後退幾步,還沒站穩,尚未盡散的黑霧中便又伸出一爪,直抓向她面門,半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尖利的指尖扎向雙眼,被撲來的妖氣一逼,夏之餘半個身子都有些麻痹了,心下毫不懷疑,楚君這一爪下去,頭都能給她捏爆。
利爪擦著鼻樑而過,她不退反進,兩手向前一伸,抓住楚君腰帶,借著他力原地下了個腰,在飛來那掌追著她腦袋轉而向下時,夏之餘手中腰帶不松,繞人軸一周,向右避去,轉到他身後,彎腿對著他倆膝窩就是一頂。
腰帶抓得皺皺巴巴,楚君腿彎被頂的一個踉蹌,差點兒當場給人跪下來。
他何時見過這種打法?
妖獸打架少有肉搏,即便是有也多以原型去打,骨骼架構也與人類不同。
楚珺自視甚高,與那些茹毛飲血的爬蟲們不同,自是很少露出原型,更別提和人打架了,都是動動手指就解決。如今遇上個近身肉搏的,懵逼不說,且還流氓。
他收緊衣帶,離她兩步,護住身前。
可心下雖怒,卻也聞得夏之餘這身半神的氣息,成長的更加可口了。
果然讓她多活了半年沒白等,楚君不掩滿意之色,夏之餘卻被他看的渾身一哆嗦,只覺得此刻自己美味極了。
開玩笑的心思只落了一半,她很快就感覺到有大大小小、各級不等的妖物從四面八方入山,向他們靠近,下層不少基陣已經鬆散。
別的山頭不論,光是她所在的龍眼,便已能感受到有數十條生魂在漫山遊蕩。
每一條都是鮮活的生命,都是拼到最後一刻的戰士。
錄牌感受到周圍的生魂有些躁動,啪嗒啪嗒互相拍擊出木片聲,響在她耳邊,牌面上忽明忽暗,顯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和時間,又有些隨著妖獸的追捕慢慢消失。
夏之餘感應著不斷變換的錄牌,心下著急,眼見著一個生魂從山下飄上來,躲避間射出金絲魂線,將生魂拉進了錄牌中,連滾帶爬地又折身避開一道罡風。
「嗤……這種時候還有心思管別人。」
「能跟您這種級別的大妖正面剛,多活一刻都是我本事!」
三人合抱的大樹應聲而倒,罡風從臉邊擦過,鮮血頓時湧出,糊了她半邊臉,順著脖頸浸透衣領,不等她從地上起身,樹根木刺又從地底穿出,嚇得勾魂鏈勾著她後領就把人從地上騰空提起。
姿勢雖是不太好看,還沾了一身泥土枯葉,但夏之餘嘴上卻不輸陣,又是沖楚君咧嘴笑了笑,「看吧,又活了。」
「給你痛快你不要,我看你倒是能活到幾時!」
天際風雲涌動,打至現在,楚君身上的妖力被一壓再壓,現下雖有妖眾在衝擊陣法,但對付夏之餘這種半吊子靈司仍是廢了不少功夫,打得他一腔憋悶。
楚君這裡打得不爽快,夏之餘也是壓力不小。
山下底層陣法一松,楚君的一身妖力就跟著漲漲落落,饒是又有人迅速補上了,但這來回幾次衝擊,似是讓他突破了些陣法的限制。
原先靠陣法壓制他一大半的妖力,夏之餘也只能勉強打個平手,如今更加不敵,不過幾個招式間,就已接連掛彩,有些接不上勁兒了。
妖獸們的嘶吼聲離山腰愈發近了,整座山的各處不時傳來嘭響,炸山似得一聲接著一聲。
離山頂魏國他們還有段距離,夏之餘看了看日頭,又望一望陡峭的山峰,猛吸一口氣,硬是抬腳又往山上跑。
陰陽已相重,看來陳帆他們已經念完了法訣第一卷。
她這兒不能再慢了……
百餘棵樹的樹根在楚君妖力控制下快速蛹動,前追後趕地向她襲來。越往峰頂地勢越陡峭,夏之餘正面要防楚君,地底下還要兼顧不斷衝破土面的樹枝,打的一身狼狽。
右臂被樹枝纏繞著拽斷,又因半神之身痊癒,反覆幾次,等她雙臂向石塊上一攀,右肩已經習慣性骨折,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又入一層套陣,陣法攻擊形式轉換,變得更加複雜,卻一如當年林蔭縛妖陣,只稍作了拙劣的改換。楚君回憶著當年的破解之法,一邊分出心神看夏之餘,看她一身血沾著灰土還硬咬著牙的樣子,心下嘆然。
流了這麼多血,變得更香了,只可惜髒成這樣,待會兒吃之前得好好洗洗。
他隨手破掉陣中坎位,斜目哂笑,「山頂上有什麼,要你這樣引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