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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待會兒注意。」
夏之餘看著金會遲彎腰示範的動作,點了點頭,接過向正柔遞來的紙巾擦臉,看她轉身去三號固定機位那邊調整畫面取框。
空氣中傳來輕微「喀」的聲響,不太引人注意,忽然涌動起來的陰氣卻讓夏之餘的目光瞬間尋去。
「姐,喝水嗎?」
「姐?」
支架又兩聲不易察覺的響動,金會遲右手按上攝像機,接觸到黑色機身的瞬間,陰氣從她身上瘋狂湧入機器,以右手為聯點來回穿梭,幾個來回間,本不重的陰氣竟愈發濃厚起來。
觸碰著機器的手僵在了空中,夏之餘看著金會遲頓住的動作,迅速朝她走去,背著身後的工作人員將左手放至身前掐訣,「金老師,我有個問題想、」
「砰!」
機器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鏡頭碎成幾塊,落了一地,黑霧纏繞其中,鑽在鏡頭細小裂痕的縫隙里。
金會遲的右手滴著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破了,血跡順著小臂蜿蜒而下,滴落在碎裂的鏡頭上。她下意識地撿起碎開的鏡頭,眸色沉鬱。
「金老師您、您的手……」
「金老師您趕快放下來,別動了別動了!」
「余余你小心點兒別站過來了,這邊都是碎玻璃。」
「藥箱呢?小吳快去拿藥箱!金老師你傷口怎麼樣?割得深不深?」
金會遲扶著鏡頭,右手拿的是碎開的玻璃,她低頭,在一片暈開的血跡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手臂上鈍痛隱秘地襲來,怎樣也不及上半身陰冷的僵麻來的重。
周圍聚過來的人太多了,夏之餘鬆開疏散陰氣的手訣,站在人群之外看著金會遲沉默著,依言沒有上前。
深井、血玻璃、女人的臉。
原來應在這裡。
她下意識地看向人群,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直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倪菡身上。
冷眼旁觀,沒有絲毫要上前的意思。
稍有混亂的場面很快找到秩序,金會遲被工作人員扶著站了起來去沖洗傷口。藥箱很快就拿了過來,兩層的一個大盒子,備著一些常用藥品,東西非常齊全。
所幸傷口不深,只是血流得看起來嚇人,等處理好傷口後,連包紮都不用,很快就止血了。
「那我們繼續吧,接著剛剛拍的那一段,從文老師說話開始。」
藥箱還沒合,金會遲就已經從沙發上起身打算繼續拍攝了,身上仍舊是冰涼涼的麻,好像有細密的小針爬滿了她所有的神經。視線從一邊收起來的鏡頭上掃過,她穩下有些發抖的右手,看向站在不遠處倪菡,「你還要發呆到什麼時候?」
「老師,不然下面讓我來看吧?」
一邊的工作人員點頭,跟著應和,「是啊金老師,您再休息會兒吧。」
這從攝像機摔下來,到現在金老師處理好傷口,還不到二十分鐘,他看著她的臉都還有些發白,根本不像完全緩過來了的樣子。
「不用,只是動動嘴的事兒,我還不至於,開始吧。」
「那行吧,我叫人去。」
工作人員跑走了,金會遲對著倪菡偏了偏頭,示意,「過來吧,接著看著。」
她往前走,身後卻遲遲沒有跟上來的動靜。
「老師,就算是這樣了,您還是不肯讓我做嗎?」
「我沒有要求現在改拍我的方案,我只是想幫您,哪怕是這樣,您也不肯給一點點的機會給我嗎?」
金會遲回頭,看著倪菡從隔板後走出,向前一步,「方案不行,說服不了您,我認了,但我不明白,您誇我的作品有靈氣,膽子大,不比你差,卻一直在說我沒有獨自做項目的能力。您知不知道,每次您接個新案子的時候,我多希望您能問一句,『你要不要試試?』。
可你從來都沒有,一次都沒有。這麼多年了,我只能跟在你身邊打打下手,幫你跑腿做實習生都能做的雜活。」
「老師,你出道的時候,也才二十二歲。」
「為什麼要一直壓著我呢?」
大燈的光打在地毯上微微晃動,與隔板所投的陰影涇渭分明。
金會遲看著自己向前一步的徒弟,鞋跟就踩在那道陰影的邊界之上,笑了起來,「第一次聽你說這些,挺好的。」
「你放心,今天之後,我已經接了的那些案子都是你的,你也可以自己出去接活兒,我不攔著你。」她轉身,腳步不停地去往監視器的方向,「但你要清楚,今天這個,不是。」
……
拍攝按照計劃,中午拍完所有室內的戲份,下午搶著自然光去室外拍了幾段外景鏡頭,趕著進度把片子拍完了。
湯川的黑夜來的要比青市早,等收夏之餘工回到賓館的時候,天空已經黑沉沉的了,濁雲像是在浸過黑水的棉花,團團結結地塞在天上,像是隨時要從中漏出瓢潑雨水的樣子。
不喜歡雨天拖行李箱的人看著外面的天,眼角眉梢都垂了下來,不是很有精神。
如果明天不是開學,她一定要在湯川多留一晚上。
「姐,你好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房門被敲了三下,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向正柔扶著門掃了眼屋內問道。
「不用,馬上就好,你回屋裡等會兒吧,我好了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