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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子八字也太輕了,幾乎和生魂一樣,也不知道剛才田浩靠近時,奪了她的幾分生機。
被稱作玟姐的護士從櫃檯下拎出個暖水瓶,給她倒了杯熱水,嘴上絮叨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不知道多喝點熱水,到我這個年紀就曉得啦,我下午還看見你喝冷飲呢,怎麼樣,受罪了吧……」
兩人說著話,夏之餘心念一動,把魂線收了回來,臨走前看了眼小沈的名牌便不再耽擱,循著氣息去找田浩,這一找卻是直接把夏之餘找樂了,只是臉皮扯起,她也才發現自己壓根笑不出來。
冰冷而黑暗的太平間絲絲冒著冷氣,一個個銀色的冰櫃排列的整整齊齊。有一個冰櫃「砰砰」作響,在滿是屍體沒有一個活人的屋子裡顯得頗有些詭異。站在太平間門口,她按下跳速有些快的心臟,右手成掌在胸口處貼了貼,深呼吸,走了進去。
她一步步走近了,「砰砰」作響的冰櫃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田浩沒有發現她,卻本能地收斂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透過合著的冰櫃,最先入目的是一雙腳,田浩藍色的生魂不停地往上鑽,口中喃喃「不可能,我沒死,沒死呢!」
「起來,動啊、動啊……」生魂在冰櫃裡亂撞,待怒極了便拍打冰櫃,連自己的肉身一同擊打。
夏之餘沒有去喊他,也沒有再問他逃跑的方式,漆黑泛著冷光的勾魂鏈甩出去,尾端的鉤子勾上魂魄,把他從冰櫃中拉扯了出來。
已是可憐人,何必再多說?
面對田浩口中清醒時的咒罵與低聲痴語,夏之餘不再做任何反應,帶著他與付唐夫妻二人會合。
付唐夫妻二人見到被束縛在勾魂鏈上,明顯已失了神志的人,不禁雙雙對視一眼,突然有些緊張。漆黑的鐵鏈看似尋常,那發瘋的魂魄掙扎時,卻有細細的銀光在上面流竄,燒得他身上冒青煙,更是疼得他滿地打滾。
夏之餘打開鬼門關大門,放柔了聲音安撫道:「不用擔心,也只是因為他不老實,才會被我捆住。」
領著他們進鬼門關,入土地廟,在土地公那兒領了批票,如上次一般走過黃泉路。這一次夏之餘卻在第二道門前,對這夫妻二人多吩咐了幾句,「過了這道門,剩下的路你們便要自己走了。前面是望鄉台,你們可以在望鄉台上往回看看,心裡念著,眼睛便會看到你們想看的。」
她把批票遞給兩人,讓他們收好,「來,這是你們的批票,先拿著去那裡先排隊自助領號,然後再排隊蓋章,換通行證。」
付月新聽到望鄉台三個字,一雙眼睛紅了又紅,拉著丈夫兩人一起又是連連道謝,這才往裡走去。
她又把田浩直交至別的陰兵手裡,由陰兵直接帶著他去投胎,這才算完事。
凌晨四點半,天已不似潑墨般漆黑,回到醫院的夏之餘尋了個沒人的地方,脫下自己的長袍,露出白白淨淨一張小臉來。
軟膠底的紅星小白鞋輕輕落在地磚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夏之餘走到門診樓前台,只有那名叫沈晴的護士在,此時她正打著盹。
「護士姐姐,可以給我一杯熱水嗎?」
小姑娘聲音清脆,沈晴一下子醒了,發覺自己睡著了,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站起來給她倒一杯熱水,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沖她微笑,她便也笑著隨口道:「小妹妹真孝順,這麼晚了還陪床。」
「是啊,就是大晚上的,醫院裡有點嚇人,想到好多鬼故事,」夏之餘接過一次性紙杯裝著的熱水,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她抬起頭,直視對方的雙眼,仿佛一下子要看到她心裡去,「姐姐你臉色不太好呀,不如換個工作吧,對身體好。」
沈晴一時間被她看得愣住了,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瘮得慌,面前的小姑娘沒再說話,捧著紙杯離開了。
上完廁所回來了的玟姐看著夏之餘離去的背影,有點奇怪,「哪家小孩子,這麼晚還在醫院,新來的嗎?」這兩天病人少,她不記得有哪家患者帶小孩的啊。
「不曉得呢,不過是個有孝心的,這麼晚還在陪床,剛剛過來找我要熱水,應該是給她家大人的吧。」說著她笑了,「那小孩人小鬼大的,剛剛啊,還說讓我換個工作呢!誒,玟姐,我臉色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好?」
玟姐還是覺得怪怪的,一時間沒聽清她說什麼,「住院部的家屬跑到門診樓來倒什麼熱水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沈晴本就渾身不得勁,想打個岔子揭過這事兒,這話一聽不知又想到什麼,突然抿住嘴不說話了,剛剛小姑娘的話在腦海里迴響——
醫院裡有點嚇人,想到好多鬼故事。
姐姐你臉色不太好啊,不如換個工作吧,對身體好。
第11章 拿錢買
在醫院裡嚇人的小妹妹出了醫院就蹦了起來,踮著腳,腳步輕快,一晃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家中,夏之餘麻溜地換了睡衣撲到床上,袖子擼起又放下,來回來看了好幾遍,眼見著腕上的紅線真真切切地又長了寸許,她才歡喜地抱著被子,規矩地把腦袋放到枕頭上去。
掰著指頭過日子,果然就珍惜了起來啊……
興奮完了,就得想想答應別人的事了。她翻個身,把被子蓋好,瞧著老舊的天花板,在心裡算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