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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廳奏著弦樂,連同側廊兩邊的賓客來來往往,儼然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距開場不到半小時,教堂里外的幾個洗手間都找了一遍,連耳堂都看過了,就是不見新娘人影,一時間,有些不好的預感攀上眾人心弦。
林韶芝也不停地求神拜佛,人生頭一回連耶穌都拜了,滿口「阿彌陀佛」、「願主保佑」亂念一氣,祈求神佛保佑婚禮能順順利利,別臨場了再出什麼事端。
出去找人的又回來一批,兩家人趕緊圍上去,卻依舊沒看見穿著白婚紗的人跟他們回來。
熊於曼心裡慌啊,看著兒子好懸沒把逃婚兩個字說出來,這會兒倒是和林韶芝慌在一處——
一個覺得自家兒子不爭氣。
一個覺得自家外孫女搞事。
四隻手上下交疊在一處,互相無聲安慰,各自都覺得對不起親家。
本著沒到開場時間的心理,裴殊原也不著急,結果被兩位長輩這麼一慌下來,給看得心裡有些沒底了,只能湊去俞晟身邊,請他看看什麼情況,別是小姑娘安全上出了什麼事才好。
陸沅晴和俞晟兩人心態穩得很,自信於自家女兒干不出逃婚的事,主要在安撫兩家老人,以及自責又焦心的伴娘。
見裴殊來了,俞晟笑道:「怎麼,你也著急了?」
「有一點兒。」裴殊如實點頭,餘光瞥著亂在一處的幾人嘆了口氣。
「海島西角陰陽氣場有些不穩,余余估計是在哪兒忙呢,開場之前肯定能趕回來,你要是不放心去看看也行,這邊有我們在呢。」
「今天這種日子還要忙,真是辛苦她了……」裴殊楞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西邊的方向,果然如俞晟所說,氣場有些不穩。
能讓她去這麼久的,想必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生魂,裴殊心裡擔心,從包里翻出羅盤和支金骨短笛出來,沖兩人抱歉道:「她穿著禮服不方便,那這邊就麻煩爸媽了,我過去看看。」
這幾年他跟著學奇門遁甲,仰仗身邊都是大佬,進步倒也奇快。
夫妻倆放人去了,看著人匆匆跑去的背影,陸沅晴還不忘瞪俞晟一眼,「小裴都知道余余穿裙子不方便,你感覺到了也不過去看看,幫她省點事兒也好啊。」
「對不住對不住,下次我一定思慮周全……」
俞晟連連告歉,沒敢說自己是忘了,畢竟對他而言,要不是後來關係親近,又成了一家人,他對夏之餘是一直報以尊稱的。
靈司大人抗事兒能力一貫不用人擔心,他這兒是真忘了。
這邊夫妻倆擔心禮服的事,那邊裴殊對著羅盤,一路尋到了西角密林,看見的就是自己的新娘赤足站在泥地上的畫面。
銀色高跟鞋被脫在了一邊,偌大的裙擺裹在身前,在腰間打了個死結,隱約露出兩截又細又長的小腿來。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舉著手臂粗的大黑鐵鏈子,面對惡靈滿臉冷漠,見到他來了,也不過微一挑眉,手下狠厲半點不減。
「你來啦!」
惡靈被勾魂鏈一擊即退,裴殊運元氣無聲吹奏短笛布下音陣,趁他被圍困之際快步上前,撿起高跟鞋蹲下在小姑娘身前。
「穿鞋。」
「大家找我了吧?不好意思啊,來的路太繞了,花了點時間,馬上就結束了。」
腳邊傷口不藥自愈,裴殊拍掉泥灰,幫她把兩隻鞋穿好,才推著人到旁邊去,「路邊有車,你去坐,等我一會兒。」
「這惡靈有點凶哦。」
「沒事,去歇著吧。」
左右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夏之餘看了眼惡靈,點點頭,當真依言退到一邊,找了個不礙事兒的地方,低下頭,專心致志地解著腰上層層疊疊纏繞在一塊兒的裙擺。
等不久後低頭低到腦袋有些缺氧,夏之餘聽著前方最後「嘭」一聲巨響後歸於安靜,才勉強將裙擺理出個層次來。
動盪的陰陽之氣重歸穩定,漸漸平衡。
她抬頭,眼前有一瞬間發花,錄牌「啪嗒啪嗒」地飄上前將靈收進錄牌,跟在男人身邊一同走近她。
「裙擺有點皺了。」
「有嗎?」裴殊牽上小姑娘的手,認真地看了看,一邊領著她往車邊走,「還是很漂亮。」
「嘁……」
她失笑,聽著一聲響過一聲的來電鈴聲從車裡傳來,下意識掃了眼鐘樓,立馬加快腳步,弓著身子避開枝丫在林間跑動起來。
「快快快,別盯著裙子看了,到點兒了,車鑰匙呢!快開車門去。」
遠處高聳的白色鐘樓時針轉動,將與12點重合。
教堂聖壇前,神父終於得了信號,理了理衣裝走上台,和撐場的司儀點點頭,交換了眼神。
底下賓客對後台一切全然不知,聽著司儀在台上念過一段又一段開場,各個兒面帶笑容,時不時地小聲交談幾句,如今終於進入正題,不由紛紛精神一振,噤聲凝神,關注台上。
合起的大門前,夏之餘匆匆跑上長階,氣喘吁吁地站到俞晟身旁,放下長裙,搭著他臂彎緩了口氣。
身邊劉汝君也終於放鬆了眉頭,免於第一次當伴娘就遭遇滑鐵盧,將捧花往她懷中一塞,趕緊將頭紗替她披上,又轉到她身後去整理裙擺,隨後將小花籃塞到俞珩手中。
「怎麼樣,沒遲吧?」
「沒有遲,你們都到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