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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衍本來就不擅長哄女孩子,上一次也不算哄,完全是隨心而說,現在他覺得,應該用更多的行動去讓周俏安心。
沒人可以替代她在他心裡的位置,黎衍確信。
可能別的男人沒底氣說出類似的話語,但黎衍有。
要麼就是周俏,要麼,就一個人過。
這份底氣和相處時間的長短無關,黎衍知道,他再也不會對另外一個人敞開心扉了。就跟揭開傷疤一樣,這整個過程非常痛苦,如果不是因為周俏堅持,他根本就走不到這一步。
這世上像周俏這樣的傻子還有幾個?
黎衍心道,一個都沒有了。
回到家,周俏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黎衍擦乾淨輪椅後輪,在客廳里就卸掉了假肢。周俏過來蹲在他身邊,看他摘下來的矽膠套里都是汗水。
她伸手摸了摸黎衍的兩截殘肢,依舊是又軟又冰,還因為出了汗而有些黏濕。
一定很難受吧?
周俏想像自己的腳整天泡在進水的鞋子裡,還不能脫,那滋味一定是難以忍受,可黎衍只能忍受。
黎衍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隨著她一起揉捏殘肢末端,問:「不嫌髒啊?出了幾小時汗了。」
「不髒。」周俏抬頭看他,「以後你休息就別來接我了,或者過了夏天再說。夏天太熱了,你冬天時都不會這樣出汗的。」
「你下班太晚了,我有點擔心。」黎衍笑笑,「以前是出不了門,沒辦法,現在能出門了,就想去接你。」
周俏看著手掌下的殘肢,可能是因為她的撫觸,令黎衍有點癢,兩截短短的肢體輕微地抬動了一下,軟軟的皮膚在她掌心摩挲著。周俏知道黎衍的殘肢末端其實很敏感,冷熱痛癢都能感受到,動起來也很靈光,只是因為平時幾乎都穿著假肢,會給人一種錯覺
——黎衍的腿沒法動。
明明能動的肢體,卻只能束縛著一整天不動,出汗了不能擦,癢了不能撓,疼了也沒法揉……都那麼辛苦了,還要去接她下班,周俏想著想著就有些心疼,黎衍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嚇了一跳,叫她:「俏俏?」
周俏立刻憋回眼淚,抬頭說:「你趕緊去洗澡吧,矽膠套我幫你洗,你直接進去好了,換洗衣服我一會兒給你拿過來。」
「好。」黎衍安慰她,「俏俏,你別擔心我,我也不想嘴硬說習慣了,但這真的是沒辦法的事,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只能儘量去適應這種生活吧。我現在其實開心的時候要比不開心的時候多,每天上班很充實,忙起來時都不怎麼去惦記腿了,下班回來家裡又有你,真的周俏,我很知足了。」
周俏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以前不知道你夏天會這樣的。」
黎衍微微地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到今年十一月,咱倆就住在一起滿一年了,你會知道一年四季,每個季節對我生活的影響。到時候你就有經驗了,以後一年又一年,我都得這麼過,真沒什麼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周俏噘著嘴,沒吭聲。
「好啦,不是還有你陪著我嗎?」黎衍說,「我要去洗澡了,洗完你洗……嘖!還在心疼我啊?」
他勾勾周俏的下巴,聲音低低的:「真心疼的話,今晚就好好表現。」
「神經啊!」黎衍一句話就讓周俏破了功,站起身拍開他的手,「臭流氓!」
「說誰臭流氓呢?」黎衍沒趁她跑開就摟住了她的腰,仰著臉笑得很壞,「嗯?誰流氓?誰流氓了?你自己說,你喜不喜歡我耍流氓?」
「討厭啦!」周俏臉都紅了,扭著身子要跑,「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黎衍終於大笑著鬆了手,轉著輪椅去了衛生間。
一進門,他臉上的笑就收斂下來。
——怎麼辦呢?
他的小傻子最近真有點患得患失。
他境況不好時,她著急,他境況好起來了,她又多心。
是不是女孩子都是這麼奇怪的?
沒事兒,馬上就是她生日了,黎衍想著,等他把戒指送給周俏時,她應該就會明白他的心意。
——
六月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小黎先生的銀行卡上收到第一筆工資。
工資扣掉社保、公積金後實發6000出頭,加上1200基礎補貼和300塊高溫補貼,到手一共是7500多。
他把工資條拍照發給周俏,周俏立刻回過來一堆慶祝的表情。
「財迷。」黎衍看得想笑,他只留下1500用來零花,剩下的工資全部轉給周俏。
好像是一夕之間,兩個人的精神面貌都升了一個Level。
家庭月收入超過一萬了呢!加上黎衍存在公積金里的近兩千,四捨五入就是一萬五呢!
那一年豈不是能存十萬?
周俏頓時感到經濟壓力大減,和黎衍一起逛超市時都特別活潑。
「你弟弟的火車票買好了嗎?」黎衍拿起一個水杯看看,問道,「是七月來還是八月?」
周俏已經和他說過小樹暑假裡要來玩幾天的事,早先的約法十八章早就作廢,黎衍後來還寫過一張紙,前九條就是原先的內容,還是周俏給背出來的。
後九條,他寫:十、老婆說什麼都對;十一、只有老婆可以發脾氣,黎衍要是發脾氣,一個星期沒肉吃;十二、老婆最美;十三、老婆是一家之主,掌管財政大權;十四、永遠愛老婆;十五、永遠愛老婆;十六、永遠愛老婆;十七、永遠愛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