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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超市啊!大多數困難想想辦法都是可以克服的。」謝若恆語氣有些驕傲,「你的情況比我好太多,一定沒問題的,我當時都能獨自一人生活五年!我妻子都不在我身邊。」
黎衍吃驚地問:「為什麼?她去哪兒了?」
謝若恆說,「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四條理由。」
黎衍瞪
大眼睛:「還有啊?」
謝若恆也瞪眼:「怎麼?不想聽了?」
「不是不是。就……」黎衍真的懵了,「謝總你說吧,我聽著。」
謝若恆笑起來:「第四條理由就是,周俏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許嘉月。」
黎衍:「啊?」
「和你說說我和嘉月的故事吧。」謝若恆神色平靜,「我們都是錢塘人,一起在廣州讀的大學,大一就認識了。她是學計算機的,成績特別好,我和她一見鍾情,沒多久就在一起了。本科畢業後嘉月想出國讀研,我是在本校保研,嘉月捨不得我,就沒去,也留在本校讀研了。她問我願不願意研究生畢業後一起出國讀博,我說行啊。」
謝若恆回憶著當年的事,語速很慢,「後來我們研究生畢業,我倆決定先回錢塘工作幾年存存錢,畢竟出國讀博開銷挺大的。當時家裡人催我們結婚,我和她家條件差不多,兩家家長各拿了一筆錢給我們買房做首付,我倆就登記了,買了個期房。」
「那年我和她都是二十七,房子主體差不多造好了,說業主可以去參觀。我和嘉月就去了,一起去參觀的有十來個人,戴著安全帽進工地,結果那天就出事了。」
謝若恆看向黎衍,笑得有些苦澀,「我出事的原因真的說出來都能笑死人,太倒霉了!當時都上了錢塘電視台的新聞。就那個房子裡有一段樓梯欄杆沒造好,裡頭沒燈很黑嘛,嘉月走的時候就不小心掉下去了,就半層高你知道嗎?我一聽她在下面疼得直叫就急了,我就……跳下去了。」
黎衍:「……」
謝若恆笑著搖頭:「命運就是這麼會捉弄人,嘉月沒大礙,腳踝骨裂,養了一個月就好了。我呢,就這麼一跳,坐了十年輪椅,往後還得坐一輩子。」
黎衍:「……」
他心想:這可真的是……夠倒霉的啊。
謝若恆苦笑道:「受傷頭一年的事兒估計你也能想像,雞飛狗跳。我崩潰了呀,聽說自己下半身沒有知覺,再也站不起來,鬧自殺,鬧離婚,趕她走,有一陣子就覺得是她害了我,恨她恨得要死。」
「但是嘉月沒走,就一直照顧我,一年多吧,我終於冷靜下來了,接受了這個現實。這時候
我開始考慮另一件事,嘉月想出國讀博,這是她的夢想,我就叫她去,別管我,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家裡人都說我瘋了,說嘉月走了一定不會回來,我以後可能都找不到老婆了。嘉月的家裡人是求之不得,覺得這是甩掉我最好的機會。我說不回來就不回來嘛,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我還能拴著她了?」
「嘉月一開始不肯去,說放心不下我,不想離開我。我說我坐輪椅的,我又不會跑,就在這兒等你,你要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回來我也不會怪你。後來嘉月快二十九的時候就出去了,我在家休息了一陣子就註冊了恆月這家公司,註冊資金很少,當時我有這方面的路子,就做做小中介。」
「我不願意和父母住在一起,就一個人住,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嘉月每年都會回來看我,我也想去看她,但我的身體不行,坐不了那麼久的飛機,所以從來沒去過。我當時心裡真的特別坦然,就隨時做好了嘉月要和我離婚的準備。中間我們也的確鬧過離婚,是我提的,她沒同意。後來她博士畢業,拒絕了在國外特別牛逼的工作,回到錢塘來和我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現在。」
「我們沒有孩子。頭幾年我想要,和她說要不去做做試管,她說工作太忙,不想要孩子,只想陪著我。這幾年生活越來越穩定,經濟情況也不錯了,她想要了。」
謝若恆笑起來,抬手捂了捂眼睛,「我們今年年初開始做試管,做了一次,沒成功,嘉月挺遭罪的。她工作壓力又大,頭髮都掉了不少,人也瘦了很多。我說算了吧,都三十七了,她說再試試吧,第二次我們還在排期,我和她說好了,最多做三次,不成功就不要做了,對女人身體傷害太大。」
黎衍靜靜地聽著,也發表不了什麼意見。這時,謝若恆又說回了正題:「小黎,我那天問過周俏一個問題,我說你為什麼要出國啊?你是想離開你老公嗎?你知道周俏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黎衍搖搖頭。
謝若恆說:「她說,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除非你不要她了,或者她死了。」
黎衍臉色一變,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兩隻手在腿上緊緊攥成
拳。
謝若恆溫和地看著他:「嘉月也說過這話,在她出國前,原話幾乎一模一樣。我聽周俏說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當時就想,這世上居然還有一個和我一樣倒霉、又一樣幸運的男人,有機會,真想認識一下。」
一會兒後,黎衍漸漸冷靜下來。
謝若恆雙手在餐桌上交握,注視著他:「小黎,周俏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從她那裡,我知道你也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子。她缺少的是自信和機遇,而你缺少的是認同和挑戰。不要害怕三年的分離,要彼此信任,彼此期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心理學上的一個名詞,叫『刺蝟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