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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俏心裡「轟」的一聲巨響,又看向她身邊,果然看到一個體型很胖的年輕男人也正驚訝地看著她,嘴巴都張圓了。
——完蛋,世界可真小啊。
原本想著再奇葩的人也不會當眾隨便羞辱人,現在看來,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
「是你?」於莉萍眯著眼睛,上下掃了一眼周俏。
周俏後背冒汗,記憶里那尖銳的嗓音眼看就要響起,她乾脆搶先一步,大聲說:「是大舅媽嗎?大舅媽您好,我叫周俏,是黎衍的妻子,上回在商場裡的事是個誤會,請您原諒我,對不起!」
於莉萍:「……」
包廂里的人都聽到了這番話,一個個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輪椅上的黎衍也回過頭來,
深深地看了周俏一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於莉萍笑起來,手裡夾著的煙都忘了撣灰,隨著她身體搖動,菸灰紛紛落下,「這可真夠冤家路窄的,你就是黎衍的老婆?哎呦,那我還真沒說錯呢!」
周俏臉色變了。
沈春燕的大哥沈春林問:「你倆認識?」
所有人都沒說話,沈春燕已經走到周俏身邊。
「我哪兒能認識這麼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啊!」於莉萍翹著二郎腿看周俏,「上回在商場,把我們俊俊給埋汰的呦,仗著人多就可勁兒欺負我們,現在知道道歉啦?哈,幹嗎呀?都看著我幹嗎?今兒年三十,我一個長輩還能跟小輩計較了?」
沈春燕拉拉周俏袖子:「俏俏,怎麼回事啊?」
周俏小聲說:「媽媽,是個誤會。」
她和於莉萍打過交道,就應該知道,對於這樣的人,道歉服軟是沒有用的,只會讓她更囂張。
可是真的要和她硬剛嗎?在沈春燕面前?在外婆面前?在沈家那麼多長輩面前?
周俏感到進退兩難。
「誤會?什麼誤會?」於莉萍不依不饒,「污衊我們俊俊弄壞褲子,非要我們賠錢,說不贏後就開始罵人,罵得多難聽啊!說我們無賴、無恥、下作,還取笑我們俊俊,那些話我可一個字兒都沒忘呢。」
她似乎篤定周俏不敢反擊,沈春燕氣道:「於莉萍,你發什麼瘋呢?我們惹著你了?」
「惹沒惹你問你的好兒媳婦啊。」於莉萍把香菸摁到菸灰缸里,一臉皮笑肉不笑,「早知道黎衍討的是這麼個老婆,我今天就不來了,我也是給你們老沈家面子,誰知道大過年的還要受氣。」
「要是覺得受氣你可以走啊。」一直沒出聲的黎衍這時候開了口,「門開在那兒呢,誰攔你了嗎?」
於莉萍不甘示弱:「黎衍,你現在是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呀?進門沒喊一聲人,脾氣倒是不小,從小沒爹教到底是不一樣啊。」
黎衍和沈春燕臉色都變了,周俏一下子就伸手按在黎衍肩上,這時,沈春輝過來當和事老:「莉萍你少說兩句,今天阿衍難得過來見外婆,讓他先和咱媽說說話。小周之前就算做得不對,剛才也和你道歉了,今天年三
十,大家開開心心吃頓飯,你給我點面子,講話別夾槍帶棒的。」
於莉萍不屑地「哼」了一聲,也沒接話,回過頭和女兒聊天去了。
黎衍終於可以好好地看看外婆。
他坐著輪椅,外婆也坐著輪椅,已經蒼老得脫了相,還有點老年痴呆,之前發生的一切對她沒有半點影響,她呆呆看著黎衍,渾濁的眼睛裡透著迷茫。
黎衍握住外婆枯槁的手,喊她:「外婆,我是阿衍,我好久沒來看您了。」
周俏在邊上看著他,覺得這一刻的黎衍分外溫柔。
「阿衍?」外婆看著黎衍的臉,伸出手觸摸他的臉頰,又看看他身下的輪椅,問,「阿衍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對於黎衍的殘疾,家裡所有人都瞞著她,即使說了,她轉頭也會忘。
「唔,我前幾天打球,不小心把腿摔了。」黎衍好多年沒見到外婆,這時候以這種方式見面,心裡委屈又心酸,想哭,卻還要強顏歡笑。
「怎麼這麼不當心呢?」外婆摸摸黎衍的腿,並沒發現異常,有些嗔怪地說,「阿衍,這些天你到哪裡去啦?」
黎衍微笑:「我在外地工作呢,工作太忙了。」
於莉萍在邊上笑了一聲。
「要注意身體,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你看你,瘦那麼多。」外婆又看了黎衍一會兒,抬頭看向周俏,問,「這小姑娘是誰啊?」
沈春燕俯下/身,攬著母親的肩說:「媽,這是阿衍的老婆呀,叫俏俏,我和你說過的,阿衍結婚了。」
「阿衍結婚了?」外婆搞糊塗了,「阿衍什麼時候結的婚啊?我去喝喜酒了嗎?」
黎衍說:「外婆,我和俏俏還沒辦酒,要是辦酒了,一定請您去喝喜酒。」
「哦哦,還沒辦酒啊,怪不得,我說我怎麼不記得了呢?」外婆看著周俏,周俏趕緊蹲下來,握住外婆另一隻手,甜甜地喊:「外婆,我是俏俏。」
「俏俏……好名字,長得也標誌。」外婆笑眯眯的,看看黎衍,又看看周俏,說,「你倆要好好過日子,知道不?阿衍,結了婚就是大人了,你以前最聰明,也最調皮搗蛋,以後可不能再無法無天了,好好對老婆,早點兒生個孩子,趁你媽媽還年輕,能幫你帶。」
黎衍點頭,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外婆我會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