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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壞脾氣的男人居然沒有吃晚飯,周俏好無奈,只能逼自己硬下心腸。
——
一場大霧突襲錢塘,伴隨著北方正在東移南下的一股冷空氣。
這天清晨,整個城市霧蒙蒙一片,錢塘市氣象台發布了大霧黃色或橙色預警,宣告晴朗無雨的天氣正式終結,氣溫下降,雨水增多,終於要回歸冬天的正常節奏了。
周俏背著雙肩包、拖著拉杆箱,又提著一個裝被子的大行李袋走在永新東苑的小區里。
太早了,小區里沒什麼人,冷風嗖嗖地刮著,周俏縮了縮脖子,轉彎時,回頭朝36幢看了一眼。
黎衍睜開眼睛。
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摸過手機看時間,上午11點。
他的生物鐘已經亂成一鍋粥,調都調不回來,也沒有調的必要。
黎衍坐起身,撓撓亂糟糟的頭髮,看到假肢依舊扭曲著摔在地上。他掀開被子,冰冷的空氣刺得他打了個激靈。
——好冷,降溫了嗎?
他穿上家居服和裁剪縫合過的短褲,麻木地把身體挪上輪椅,轉去衛生間洗漱。
刷牙時,黎衍的目光漫不經心掃過洗臉台,一下子就定住了視線。
他發現了異樣——周俏的黃色小鴨刷牙杯,不見了。
黎衍快速地漱了口,又回頭看,毛巾也沒了,洗髮水、沐浴露、洗面奶都沒了!
他飛快地轉著輪椅去次臥,打開門一看,床空了,只餘下原本就有的床墊,和那張用來遮塵的舊床單。
可達鴨也不在了。
黎衍不死心,輪椅轉到衣櫃前,一把拉開移
門,周俏的衣服沒有全部帶走,但本來掛著的一些冬裝都不見了。
——她什麼時候回來過了?
黎衍皺起眉,茫然地看著空了一半的衣櫃,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甲都摳進了肉里。
「周俏,你有種啊。」
他低低出聲,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掉進冰窟里。
黎衍的小說徹底斷更。
他沒有請假,本來就少的讀者紛紛在評論里罵人,說要棄坑。黎衍也懶得管,這幾天,他完全沒有心思碼字。
屋裡又變得冷冷清清。
廚房裡的油煙味沒有了,地板上灰塵積了起來,連垃圾都再也沒人去倒。
黎衍回歸沉默。
一個人在家裡過了四天,慶幸沈春燕和宋樺去了緬甸,可以讓他隨心所欲地頹喪。
自己煮東西吃,自己洗碗,自己擦地板……卸了假肢坐在冰冷的地上挪動,也不知是抹布、還是屁股把地板擦乾淨的。
每天自覺地喝一罐牛奶,吃一個蘋果。
蘋果很快吃完,牛奶也不多了。
洗手台上只剩下他的白色刷牙杯;淋浴間架子上只剩下他的沐浴露和洗髮水;牆上多了兩個黏貼掛鉤,沒有毛巾掛在上面;拿碗的時候,再也看不到周俏的黃色小貓碗……
他的手機被他那一下摔得更壞了,勉強能開機,但電量會迅速用完,並且不太充得進電,只能24小時拖著充電線。
黎衍想給周俏發微信,問她什麼時候來拿剩下的行李,折騰半天才編輯好內容,卻每次都停止在按發送鍵之前。
他在洗手間裡照鏡子,發現自己的頭髮真的很長了,就像一蓬茂盛的雜草,發梢幾乎要與下巴齊平,劉海也徹底地擋住了眼睛。
黎衍伸手把劉海往頭頂捋,鏡子裡就出現了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鼻樑和下顎線條鋒銳得像是被刀削過,嘴唇沒有血色,眼窩很深,眼睛裡一股死氣,黑眼圈散也散不去。
他在陽台抽菸,垂著眼眸,菸灰缸里杵滿了菸蒂。
陽台是如今的黎衍看外面世界最常用的窗口,可這窗口的風景一成不變,一棟棟舊樓,一扇扇窗戶,外加一片灰暗的天空和遠處幾幢寫字樓。
他的世界,現在就這麼點兒大。
這幾天偶爾有雨,氣溫很低
,太陽不知躲到了哪裡,黎衍腿疼得厲害,像有蟲子在咬,一陣陣地酸麻刺痛。他靠在輪椅上抽菸,一隻手按摩著自己的殘肢末端,緩解一下疼痛。
每到下雨,張有鑫的「嚶嚶嚶」必定不會缺席。
當他又一次給黎衍發微信,可憐兮兮地說自己背疼時,黎衍問了他一個問題。
【有隻刺蝟】:三金,如果你讓一個女孩子生氣了,不理你了,要怎麼做,她才會原諒你?
【三金是個乖孩子】:??????
【有隻刺蝟】:寫文需要,回答。
【三金是個乖孩子】:你寫的是古代文吧?古代的話我想想啊。
【有隻刺蝟】:不是,現代的,我下篇文在構思。
【三金是個乖孩子】:啊?你要寫現代的啦?
黎衍頭疼,這人怎麼這麼囉嗦!
【有隻刺蝟】:你就告訴我,要怎麼做,女孩子才會原諒一個男的。
【三金是個乖孩子】:道歉唄,送禮物,請吃飯,實在不行就跪榴槤吧。[笑哭]
【三金是個乖孩子】:說起來,咱倆跪榴槤都沒法跪!實慘[大哭]
【有隻刺蝟】:。。。。。。
【三金是個乖孩子】:衍哥,我仔細想了一下,如果是寫文,男主讓女主生氣了,應該是壁咚,強吻,然後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三百回合不行,就六百回合!人家都是這麼寫的![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