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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溫忍不住再次開口,話音含著責怪:「莊先生,工作,再忙,身體最重要。」
他說話時聲音總是很輕很軟,即使是苛責,也不讓人覺得被冒犯。莊南覺得自己像啃了口棉花糖,那感覺又軟又甜,讓他止不住地咂舌生津,很想再嘗幾口。
於是他微微笑著,乖順地接受了林溫的責備。
林溫找出家裡準備的退燒藥,想了想,折身去廚房煮粥,給莊南墊墊肚子。
屋裡瀰漫著溫馨又美好的芬芳,莊南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差點睡去。他翻了個身,忽然意識到這是林溫平時睡覺的地方,心底就被羽毛搔颳了一下,噙著自己都沒發覺的笑意,打電話向上司請了假。
上司是他多年的老朋友,接到電話時還有些詫異:「你還是莊南嗎?去年出車禍斷了條腿都堅持來上班的護法大金剛哪兒去了?」
「少廢話。」莊南懶得跟他瞎扯淡,「我這是工傷,在家休息幾天再回去。」
「行。」對方也只是開玩笑,爽快答應,「你們組的項目圓滿完成,也空閒下來了,等你回來,再開個慶功宴。」
莊南敷衍地應了聲,掛了電話,揉揉抽痛的額角,輕手輕腳下了床,推開房門走出去。廚房傳來米熬出的甜香,他覓著氣息走過去,看到青年正在守著灶前,神態安靜又認真。
他抬起手,不小心碰掉了勺子,趕緊彎腰去撿。睡衣不長,俯身時便露出了截白皙清瘦的腰,像是一隻手就能環住。
有些晃眼。
莊南一下跟被什麼刺到了,差點倒嘶了口涼氣,腦袋像被什麼固定在原地,直勾勾看著背對著他的青年,心臟急促地跳動了幾下,一股熱血衝上來,催促慫恿著他去干點或許不太好的、可能是恩將仇報的事。
林溫沒發覺廚房門口的人,起身挽著袖子,將勺子洗了洗,側過身來,輪廓線條柔潤流暢,下頷線出奇的優美。
洗完了,他才發現莊南,緊張侷促起來,羞怯地笑了笑:「餓了嗎?粥馬上就好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您生病了,吃清淡點好。」
莊南點點頭,目光深不可測,盯著林溫透著好看的粉白的臉頰,喉間微微發緊,很想開口問句話。
林先生,你知道引狼入室是什麼意思嗎?
☆、插pter 6
14.
林溫熬了一小鍋粥,晚上構思新文時忘了吃晚飯,之前沒感覺,給莊南煮粥時卻覺得餓了,他準備等莊先生吃完了,剩下的自己解決。
豈料病人莊先生的胃口出奇的好,將那鍋清粥全解決了。
他有些驚訝,又有些小委屈,不敢開口,默默看莊先生吃完,將藥和水遞上。
他的廚藝只是為填飽肚子自己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不過看莊先生的樣子……應該還不錯?
雜亂地想法過了遍腦海,林溫看莊先生要收拾餐桌,連忙制止:「您生病了,我來收拾,去,休息吧。」
莊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等林溫洗了碗回來,卻發現莊南卷著小被子在沙發上躺下了。
莊先生的態度總是溫和近人的:「客人怎麼能占主臥,麻煩了你那麼多,我睡沙發就好。」
這屋子從未有客人造訪,所以客房被當成了雜物間,屋裡只有一張床。
林溫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非常痛恨這件睡衣竟然沒有兜帽和包,低聲道:「您是病人……」
莊先生莞爾道:「燒得也沒那麼重。」
「您都昏倒了……」
莊南不知道該為兩次倒在家門前感到丟臉,還是為因此被林溫帶回來而感到慶幸,無奈地笑了笑:「真沒那麼嚴重。」
林溫愣了一下,一句「那您回去睡吧」堵在喉嚨里,不好意思說出來。
說出來的話,莊先生會不會以為他在趕客?
林溫下意識地咬了咬手指,想起莊先生就在面前,猝然一驚,又收回手指,搖了搖頭,難得態度強硬:「您要是,不睡床的話,就,回去睡吧。沙發小,您睡著會不舒服。」
松鼠先生亮出砸人的小松子了。
莊南雖然很樂意觀察林溫的小動作和小脾氣,不過他並不想被趕回去,只好乖乖回了主臥。
柔軟的床,帶著淡淡香氣的被子。
滿室溫柔,好似蕩漾著雨後森林的清新。
莊南很難想像,以林溫的性格,居然會容忍自己進入這間屋子兩次,還把床讓給他睡。
他對他是不是也有一點好感?
他向來淺眠,睡眠不好,躺到沾滿了林溫氣息的床上,卻意外地很快生出倦意,似乎是退燒藥的藥效發作,他很快昏昏沉沉起來,模糊閃過個念頭:
林溫是個比看起來還溫柔的孩子。
15.
莊先生雖然工作繁忙,但熱衷健身,身體素質強悍,這場病來得快,去得更快,隔天醒來時,已經好了大半。
林溫做好早餐,執著要給莊南量量體溫。
他的話很少,說話聲音也輕,很容易被人忽略,但當他執拗起來時,態度便極堅定柔韌,讓想裝病的莊南沒法拒絕。
看到退燒了,林溫顯而易見地露出個淡淡的笑,很淺,像勺蜜糖,莊南來不及細細品味,林溫便吝嗇地將這勺蜜糖撇下,又恢復平時的模樣,低著頭,不與他對視。
再怎麼想留下來,莊南也知道,容他留存此地的「令牌」已經失效,吃了早餐他就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