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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舒乾脆低頭裝死算了。
他卻纏著她的耳朵,低低地笑出聲來,「我今晚……」
諶衡停了一下。
故意的。
南舒深吸了口氣,努力抑住已經紊亂的呼吸,裝不在意地眨了眨眼,聽見他說。
「陪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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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戀愛總是大膽而直接,但不可否認,在諶衡這兒,南舒總會獲得一些除性以外更溫存的東西。
他會照顧她的感受,給她最大的尊重,寵她,護著她。
四年前,南舒父親鋃鐺入獄,母親車禍身亡,身邊連個關心她、照顧她的親人都沒有。
他會記得她的每一個生日,陪她度過,不讓她胡思亂想。
南舒不喜歡欠人情,從骨子裡就透著一股獨立,他也不介意她去兼職給自己賺零花錢,但必須在他認可的範圍內。
例如:家教,給人翻譯文件。
煙、酒這種一碰就容易上癮的東西,他是極少讓她接觸的。
南舒很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四年如一日地陪在他身邊,也鮮少埋怨過什麼。
時間漸晚,樓下大廳的壁鍾發出「咚」沉悶的一聲,指針劃向了「Ⅹ」這個羅馬數字。
夜已經很深了。
南舒扯了扯他的袖子:「還要下去嗎?」
諶衡沒有擅自做出決定,轉而問她,「你想下去麼?」
「下去也不知道幹什麼……」
南舒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她不善社交,與諶衡不一樣,只喜歡自己靜靜地待著。
諶衡看穿她的心思,依了她,語調低沉:「那我們回去。」
「嗯。」
南舒笑了,勾著他臂彎的手更緊了些。可這笑還沒斂下去,就有人急匆匆地跑過來敲響了客房的門。
那人知道他在裡面,開門見山地說。南舒也一起聽著。
「諶先生,我是周叔。諶家老爺讓您回去一趟,他有事兒找您。」
「這會兒?」南舒小聲呢喃了句。
都已經十點了,這麼晚突然派人過來,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南舒雖然沒跟諶家的人打過交道,但大家族裡的那些事兒,她也不是完全不懂。
她清澈的眼眸瞬間浮起不安,不自覺地握緊了諶衡的手。
他面無鬆動,打開門,直接道:「我累了,明天吧。」
周叔攔著,不經意地望了眼南舒,態度有些強硬。
「您去一趟吧,不然我不好交差。」
諶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耐心告罄,他的脾氣其實也不算好,「我的意思沒聽明白?」
「我知道,但也就幾分鐘的事兒,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您說我這兩頭為難,又是老爺又是少爺的。我難做啊,而且這兒是溫家的地盤,我們在這……」
周叔不愧是諶家的老人,請人還擺出溫家來。
明顯在說,您要不去,我們就在這兒僵著。樓下開著生日會,您也不好發脾氣,還不如去一趟,這樣對你我都好。
南舒等了許久,終於是等到了他鬆手。她揉了揉手心,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小臂來掩飾尷尬。
諶衡摸摸她腦袋,說:「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很快回來。」
南舒被帶回剛剛的客房。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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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舒在房裡走來走去,無聊至極,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裡待著,誰都會不安和難受,況且她剛剛還被丟下。
南舒走去窗邊,拉開乳白色的窗簾,坐在飄窗上,望著樓下漸漸離場的人。
大家都在說著依依不捨道別的話,她能聽見零星半點,零零碎碎的家常和迷迷糊糊的酒話,似乎都與她無關。
——「下次有機會再聚啊。」
——「一定,一定。」
——「說好了,不准食言。誰不來誰孫子。」
——「喊你祖爺爺都成!滾吧!」
——「哈哈哈哈臭孫子。」
南舒盤著腿打開手機,點進一個備註叫「宋明遠」的微信對話框,裡面顯示的對話是一周前。
宋明遠問:【真的想幫你爸翻案?】
宋明遠:【為什麼?】
南舒一直沒回,就這麼晾了幾天,是因為還沒想好。翻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況且她並不能保證南書沉跟她說的話全是真的。
若南書沉撒了謊,那麼她和宋明遠做再多也無用。
南舒想了一下:【你出差回來再說吧。】
對方回得很快,像是專門在那端候著:【行。】
南舒關掉手機,拉上窗簾,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
大約十一點半,南舒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醒來,是溫亦歡的媽媽問她:「姑娘,怎麼睡著了?」
南舒從沙發上抬起頭,目光晃了晃才慢慢聚攏,恍然以為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坐直了問:「伯母,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溫母很是心疼她,「諶衡這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來,歡歡那丫頭喝醉了在隔壁休息,不如你就在這兒洗個澡住下?或者我派人送你回學校?」
南舒掩住眼中的失落:「好,我回學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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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的司機將南舒送走,等匯入主幹路,她盯著外頭零零散散的車流,才意識到學校早就門禁了,這個時間根本回不去。
她揪著毛衣的邊兒,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閉了閉眼道:「你把我送去御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