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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沉淪深陷的愛就像是一場如影隨形,無法擺脫的 PTSD。
她站在泥潭裡,朝唯一能夠懂得的那個人發出求救。
「學姐,我還是好喜歡他怎麼辦?」
精神動力學是一個非常依賴直覺的流派,但這一次她真的能夠跟隨自己的潛意識走嗎?
第152章 當霸道總裁遇上學術大腦
黎湉不知道的是,被她視為救星的南大網紅京余學姐已退化回兒童形態。
她傷口的狀態一直不太好,要每天去醫院打消炎點滴,偶爾還時斷時續地發燒。白疏果真把她當成小女兒一般地打扮,把自己衣櫃裡幾件棉麻質地的居家娃娃裙拿出來給她穿,那種沒有腰身的泡泡袖荷葉邊裙子在京余身上直接讓她看起來小了十歲。
清醒的時候,她也不太愛說話,更多時候是白疏問,她滿臉兒童式單純地答。
前心理系畢業生白疏對她的診斷是她需要休息,讓理性暫時從複雜的局面里抽離出來,給予時間,遺忘創傷。
她幫她發郵件向學院請了兩個星期的病假。京余失去了所有的東西,手機、錢包、證件,右手也不能動,於是便長時間地閱讀,像兒童看故事畫報似的認真,只不過手裡拿的是《瘋癲與文明》,或者《存在與虛無》。
八年老朋友了,白疏知道她在飽嘗痛苦時喜歡把自己浸泡在哲學裡。之前的她是心理系悍然無匹的黑白殺人鯨,現在的她只是一尾脆弱又任人擺布的淡水觀賞魚。白疏幾乎都可以隔著魚缸玻璃聽見她的靈魂被困在這具軀殼裡哭喊尖叫,而唯一能夠浮上表面的只是一個呆滯乖巧的笑容,一串無關緊要的氣泡。
她如同失了憶一般,對造成她這一切苦難的始作俑者隻字不提。
白疏唯一能做到的體貼就是按照她的書單從淘寶上訂回一堆書籍,任由她自閉地把自己砌進哲學碉堡里。
期間菲利普來找過她,給她發了無數條微信詢問知不知道京余在哪裡。他看上去快要急瘋了,但白疏到底不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在弄清楚這死渣男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之前,她決定不透露一點關於京余的消息。
這條小魚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是回歸兒童狀態把自己淹沒在學術里最徹底的休息。
讓白疏略感些許欣慰的是,老喬對這位不速之客的態度從抗拒到現在轉變為同情。他在京余剛來的第二天還裝腔作勢地穿著她給他買來卻從來不穿的整套居家服,威士忌杯不離手,偶爾實在喝不下了就往裡倒點冰紅茶裝樣子。而他接受京余的標誌為穿回了功夫熊貓體恤和各種顏色的沙灘褲在家裡晃來晃去,早上也不再為自己隱秘的飲食癖好而羞恥——大大方方地坐在餐廳里西裝革履地看著財報吃一碗蛋奶星星喝杯阿華田,吃完了很高興地被司機小陳接去上班。
老喬同時也是哀怨的,哀怨的就像那雨巷裡的丁香姑娘。因為被迫分房睡,他傲嬌地表示讓白疏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朋友,少來煩他。每天目光淒涼地繞著客房溜達,時不時冷嘲熱諷她也會溫柔體貼?四十幾歲的大叔與一個小姑娘同場競技在線吃醋。有一次還被發現他不知從哪兒翻出那瓶薰衣草精油拿在手裡一臉凝重地看來看去,仿佛她要再不搭理他,他就考慮幹了那瓶薰衣草精油來獲得和京余比比誰更慘的資本。
然而這個中年醋王與京余的和解,源於一次非常無厘頭的對話。
一次白疏讓他把藥和水給病人端去,她自己後腳跟著溜上二樓躲在門外偷笑著竊聽。
那時京余還有一點精神,正靠在墊子上讀維根斯坦的心理哲學。老喬不疑有他,穿著拖鞋噠噠噠跑進去。
「藥來了,來,多吃點。」
京余放下書,朝他有禮貌地道謝。
「謝謝喬……」
也許是怕真被趕出去,叔叔那倆字卡在喉嚨口。她艱難地回想了一下。
「呃,喬上帝?」
在門外的白疏捂著嘴笑得肚子都痛了,喬上帝?那她叫什麼,京死人嗎?
老喬卻被這個稱呼怪異地滿足了。
「哈哈哈哈,那就喬上帝吧。只要你別叫我喬大爺喬叔叔的亂來就行了。」
「行的。」
京余接藥,喝水。
老喬不著急退出房間,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小京余,上帝問你個問題。」
「您說。」
「……我真的很老嗎?」
這可能是就是中年男人愛上一個年輕女人時最為糾結的矛盾點,一方面他覺得自己青春永駐容光煥發,變回了心底那個永遠十八歲的少年。另一方面卻又時刻擔憂著這朵鮮嫩的後浪只是一時玩玩,隨時隨地分分鐘把他拍死在沙灘上。然而正是這份刺激的不行確定性,讓他們在一起又虐又愛,又愛又虐。
白疏屏住呼吸,想聽聽京余的回應。果然京余用小學生音爽快回答。
「您一點都不老啊。」
「……那你就不要『您』『您』『您』地叫了。」
「好好,你不用擔心,你對白疏來說老的剛剛好。」
「……什麼叫老的剛剛好?絲瓜老成搓澡的絲瓜瓤那才叫老的剛剛好,我現在是絲瓜瓤了嗎?」
上帝不太高興了。
「呃,我的意思是您,啊不,你對白疏來說成熟的剛好。我覺得愛情其實就是兩個人拼拼圖,你成熟的特質症正好嚴絲合縫地能夠拼進白疏的接口凹槽里。再年輕再帥氣的人沒辦法與她契合也是沒有用的,你們倆在我看來就是從云云碎片中找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