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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靖沸騰的荷爾蒙毫無徵兆的瞬間冷卻,何彩煥的名字是開戰的鼓聲,而黎湉兩個字則是阿克琉斯的腳踝。
他泄了力,在這場角力中敗下陣來,雙手軟綿綿地鬆開,被還在發力的李滬生推的失去重心。陳子靖聽見自己的脊背叩響了金屬欄杆,但慣性好像還沒有要他停止的意思。
幸好李滬生見他往陽台外栽去及時衝上前來拽住他的胳膊,這一拽不僅使陳子靖從英年早逝的邊緣掙脫回來,更讓明天的校園新聞『研究生男寢毆鬥一人墜樓身亡』的頭條泡了湯。
一個被救和一個施救的兩人被這千鈞一髮的生死瞬間都嚇得白了臉,他們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互相看著對方的臉色,早已把繼續戰鬥的興致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就是打個架嗎……至於把我往死里弄嗎?」
差點成為白色被單下西瓜瓤腦袋的陳子靖緩了一會兒才開口,差點成了過失殺人犯的李滬生也慘白著一張臉,聲音顫抖還不忘打嘴仗。
「誰他媽叫你在陽台上打架的!」
陳子靖又惱了。
「還不是你先在陽台上動手的!」
「那進去再來呀!」
「好啊,怕你啊!」
陳子靖氣呼呼地扭開玻璃門門把,很自然地側過身在門口等著,過了一會兒見身後的人還沒反應,他回頭瞪著李滬生。
「你進去呀。」
這回輪到李滬生用像看著智障的目光一樣回看著他了,哪有要去打架的兩個人還惦記著幫對方開門的?
陳子靖讀懂了他的錯愕的目光,他一瞬間無比惱恨陳媽媽自小開始潛移默化的教育,在這麼多年的洗腦之下,但凡只要有人在場,他開了門之後就不習慣自己先往裡進。陳子靖像門童一樣為還有一架未了的對手拉著門,李滬生在他的怒目瞪視中穿過去,嘴裡還嘟囔著
「你們這些有錢人怕不是傻子吧,難道你這大少爺打架也是僱人給你打的?」
陳子靖也覺得自己是個智障,這麼一個插曲把再來一架的氣氛都給破壞了。他坐回靠背電腦椅上忍著背疼,嘴裡還要裝著蒜胡說八道
「你懂個屁,我們都按照法國騎士的決鬥流程,約好時間每人一把來福,騎著匹馬往前沖,誰先崩掉誰就算贏。後來我們高中乾脆鼓勵我們把決鬥活動集中安排一下,學校搞個運動會,射的最準的,跑得最快只要還活著都能去領獎……」
「你這麼能編沒報新聞系真的可惜啊。」
李滬在自己的桌邊坐下,他倏而笑起來,把臉埋進兩隻手裡,整個身體蜷縮起來,頭朝陳子靖,。
「這什麼世道啊……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世道?我自己賺錢給我女朋友就是窮裝逼,有錢人裝窮就是體驗生活?這是什麼世道啊?窮是有罪的,是有罪的啊。」
面對崩潰的室友,陳子靖沉默了片刻開口。
「你至少比我強,我就是個小白臉。」
兩個男生相對無語,陷入了無垠的沉默,正不知道這場灰色的寂靜要延續到何年何月,就在此時傳來了用力的敲門聲。
陳子靖起身去開門,拉開門就見一個面色鐵青的男生手持一條印著史努比的花床單怒氣沖沖。
「你們誰抽的煙?我們那兒差點著火你知道嗎!」
他把被燙出一個黑色小洞的床單踮起腳幾乎湊到陳子靖鼻子底下。
「還好我住四樓往上除了你們再沒別人了,否則我還不知道要去找誰!這樓里可是禁菸的,信不信我去告訴宿管?」
「別別,是我抽的。實在不好意思,抽著煙菸頭不小心掉下去了。這樣吧,多少你定,我賠你被單錢。」
陳子靖把人攔在門口,又是賠罪又是道歉。花被單男生顯然是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沒想到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這麼好說話,滿臉狐疑地開了個價。
「那就一百五吧,我這可是埃及棉!」
陳子靖二話不說返身去錢包里拿出兩張紙幣,正要把錢交給 408 的來人時一隻手從背後拽住他的胳膊。
「還埃及棉呢,學校小賣部買的吧?我現在就去小賣部拍照,這條被單要超過五十塊錢我就是你孫子!」
李滬生站在他身邊再一次拿出剛才同他打架的氣勢。花被單男生沒想到陳子靖還有支援,勉強鎮定住措手不及的慌亂。
「你管得著嗎?我要告訴宿管你們就不是罰一百五那麼簡單了!」
李滬生冷笑一下。
「你去說好了,被單一分錢都別想我們賠。你可以選,要麼拿五十塊去買床新被單,要麼一分沒有。」
史努比男面色糾結地遲疑了一會兒,陳子靖適時主動把五十塊塞進對方的懷裡,男生騰出一隻手變魔術般讓紙幣眨眼睛消失在褲縫間,再瞪 508 點兩個縱火未遂犯一眼,調轉方向就想走,李滬生眼疾手快拉住床單一角。
「床單給我留下!我們付了錢的!」
看得出那男生連一秒都不想多待,順勢鬆了手就金蟬脫殼。他們把門關起來,陳子靖看著李滬生手裡一大團花花綠綠的史努比被單,兩人對視了一眼,終於忍不住同時大笑起來。
陳子靖笑夠了才擦擦笑出來的眼淚
「你要這幹嘛?喜歡史努比啊?」
「用來拖地啊大少爺,我和你打賭那孫子本來的算盤就是敲你一筆,然後接著睡這床單。就著麼個小洞就要換床單……他當自己是豌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