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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你們能幫他的,對嗎?」
站在她面前的一位心理系滅絕師太,一位人類學女神博士竟然同時流露出幾分窘迫。
「心理師守則里規定了心理師不能和諮詢者有雙重關係。我們不能同時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心理師。」
「那為什麼四年前就可以……」
連她都替徐延著急,這完全沒道理啊,最有能力最了解情況的人被這古怪的規定限制住而讓徐延沒辦法得到最好的心理幫助?
面對伊貝拉的困惑,京余與白疏對望了一眼,最後決定由白疏向她娓娓道來他們三個是如何聚在一起的故事。
四年前,徐延剛從計算機系最有潛質的畢業生跌落到谷底。
大四的京余破例成為他的諮詢師,她並不知道那個一直讓徐延痛苦的原因,於是只能選擇在每一次消極情緒來襲之際默默疏導。
京余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但陪伴也是諮詢師的一劑良藥。
當時白疏也還是心理系的白疏,京余告訴她她準備對徐延嘗試一種不正式方法。由她們兩個組成支持小組,無形之中建立起一個使他感到安全的小社交圈,幫助他再次找到意義感,和信任他人的能力。
白疏還記得,獲取徐延信任的過程艱難而又漫長。
當時徐延有頻繁的自殺願望,所以她們兩個睡覺時都不關手機,經常在凌晨接到電話而匆匆趕去男寢。京余有一次在安撫完徐延在離開男寢時正好被宿管阿姨抓住,她說自己是在男朋友的寢室留宿,但死都不肯說出是哪一號寢室。這件事情差點被鬧大,最後還是心理系主任何旭親自去領的人,京余也被記過處分全校批評。
徐延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可以連續三天不合眼坐在電腦前寫程序,去年賣給公安部門的 Perseus 就是在那段時間產生的靈感。他有時還會心血來潮買一大堆東西,她們得經常花一整個周末聯繫淘寶客服退他從不同商家那裡訂的三十件寵物狗服裝——因為他從未養過狗。這個階段的徐延很大方,知道白疏喜歡 Byredo 的香薰蠟燭就從英國官網上訂了五十種蠟燭送給她,但白疏只得謝過,然後再打越洋電話去退掉。
半年之後,徐延的情況終於逐漸穩定下來。他在畢業前就收到了幾家公司的 offer,便挑選了一家開始了在社會的漂流。她們兩人依舊定期與徐延聚會,直到他再考回南大攻讀碩士。
「我們現在依然可以算作是徐延的支持小組,我也可以給他藥物方面的意見,但是正規的心理治療要求心理師與患者保持距離。」
京余撇下眉毛。
「和徐延建立起信任比較困難,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固定的支持小組可能會對他更有幫助。其實有些諮詢者需要的並不是對問題的剖析,而是陪伴和共情。但我和白疏也都不是三年前的大學生了,現在各自都有很多事要處理……」
伊貝拉脫口而出
「我可以陪他啊!」
兩位大神學姐瞬間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似乎早就等了這句話許久而正中下懷。
「歡迎你加入『拯救徐延小分隊』!」
京余學姐忍不住上前幾步,張開雙手緊緊擁抱了她。
「但徐延的問題還不只是抑鬱症這麼簡單。」
挑戰讀者
徐延的症狀全都按照嚴格的臨床現象寫完啦,有精神學或心理學背景的小夥伴有興趣的話可以猜一猜他是什麼問題。
如果你猜對了的話……
我也沒啥好獎勵的,要不和你拜個把子吧。
第102章 「人因恐懼而厭惡。」
送咖啡的是一位白皙的咖啡師,兩杯咖啡的杯子與托碟隨著他的腳步磕碰著終於送到了桌上。
林薇睜開眼睛微微嘆了一口氣,端起一杯漫不經心地攪了攪。
「何教授還真是狡猾。」
星期二的 The Specialty 咖啡店並不如周末一般繁忙,她聽著小匙碰撞杯壁的聲音,包圍在液體之下翻攪起濃稠的漩渦。
叮噹,叮噹。
她極盡緩慢地將雙唇貼在薄荷綠色的拿鐵杯邊緣,又極盡緩慢地喝了一口。
「我也覺得他狡猾。」
對面坐著的程明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的鏡像神經元被她操縱著釋放出了一絲電流。
林薇滿意地笑了。
「他知道我絕對不會去找你,所以把你派來給我當督導——山不到默罕默德這邊來,默罕默德就到山那邊去。」
為了讓學術研究和一線臨床連接的更緊密,何旭要求每一個博士生在做科研的同時也要在學校心理支持部門無償為一些有心理問題的學生或教師提供免費諮詢。林薇覺得自己屬於一塵不染的實驗室,而不是佛洛依德塌和計時器,與隨便什麼人進行那些於她而言毫無意義的散漫對話。這樣的規定性任務她多半是能敷衍便敷衍過去了,但整個流程還是得要再走一遍的,比如督導。
程明爽朗地笑了。
「你可別看不起我,從澳洲那些年加起來我好歹還算有五年的臨床經驗呢,做你督導絕對夠格。」
「你現在專攻的是兒童注意力缺失症,天天和兒童在一起天真無暇,而我每天面對的都是賭棍、酒鬼、癮君子,一個個把他們塞進 fMRI 里看看人性最貪婪最醜惡的一面。」
她放下咖啡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