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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嘲熱諷陳子靖這方面,周徐良和劉炎簡直像靈魂伴侶似的一拍即合。
黎湉想沖他們每一個人尖叫,朝公報私仇的周徐良尖叫,沖又舊習難改地拽起術語來的劉炎尖叫,沖自始至終無言的女三辯尖叫。她記得在所有人都嫌這個叫楊柳的女生反應跟不上時,陳子靖不止一次用自己說一不二的號召力讓全組停下來幫她一起整理論點。周徐良已經明里暗裡說了好幾次找到替補就要把她換掉,都是陳子靖說辯論只是玩玩,每個人盡興就好。
而現在這個女生只是沉默地坐在周徐良和劉炎之間。以前陳子靖總是會為弱者而戰,而現在弱者卻不打算為他做一句分辯。
她心裡既悲涼又憤怒,黎湉居高臨下地看了一圈坐在扶手椅上一個個心懷鬼胎矮墩墩的人們,心裡有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陳子靖要在這裡,你們在他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她知道她說中了,這話就像是漆黑夜空中的激烈閃光彈,照出黑暗中每個人的臉色都青一陣白一陣。
黎湉開始收拾桌上自己的東西。
「劉炎」
背起包,她扔出了自己保留到最後的那枚原子彈。
「請你定義『邊緣型人格障礙』。」
劉炎果然陷在椅子裡抽動起了嘴角。
「呃,呃、就是那個一種人格障礙,伴有自戀傾向?……」
當劉炎搜腸刮肚實在找不到下一個詞彙時,黎湉就打個手勢示意他可以停止這種自己羞辱自己的行為。她拿包離席,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
黎湉已經看清了,離開陳子靖,這個辯論隊的全部才華就是落井下石。
第75章 洗咖喱鍋的人類學家
白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昨晚她本來看列維-施特勞斯的《憂鬱的熱帶》作為睡前讀物,誰知一看就放不下的看到了凌晨三點。如果說《結構人類學》和《圖騰制度》是脫離了生活的硬學術,那麼這部田野日記就是比較輕鬆的現實記錄與思考。她本來想著乾脆熬個通宵,便又拿起了奈吉爾 巴利的《天真的人類學家》想重讀一遍做個對比性的閱讀隨筆,然而卻不知何時屈服於睏倦沉沉睡去,她這一夜的夢裡主角是一個華麗而抑鬱的法國人和一個秉持著無厘頭精神的英國人。
第二天她被室友進門的聲音吵醒,從書桌前醒來,渾身酸痛不已。
「你昨天出門前放在水槽里的碗又沒洗,我幫你洗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白疏還能視若無睹,最多拍死幾隻被召來的蟑螂。但劉惠文昨天晚上出去前吃的是味道很重的咖喱,她敏感的嗅覺隔著門縫都能聞見那股濃烈的味道,於是只得自認倒霉幫她洗掉。
劉惠文穿著昨夜出門時的同一件衣服,估計又是精彩夜生活去了。這個大一的小姑娘沖她嬌滴滴地彎腰,雙手合十。
「哎呀,謝謝姐姐啦。在家裡我媽就一直說我邋遢,還好這學期能和博士姐姐租到一起住。下次姐姐放在那裡就行了,我回來一定會洗的。」
「小劉,不是我計較,做完飯之後的鍋和碗真的要及時洗,這樓也不是什麼新樓了,這樣廚房要招蟑螂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啦,下次一定洗一定洗的。」
劉惠文漫不經心地說著拿過公用碗架上自己的馬克杯,那隻白色的馬克杯杯壁上早已掛滿了厚厚一層褐色的茶漬,顯然是喝完茶之後沒有及時清洗的殘留。但她毫不關心地倒了一整條速溶咖啡粉進去,又兌上熱水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起這咖啡與茶漬的混合飲料來。
睡了一晚上硬桌面的白疏起床氣洶湧直上心頭,如果不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像她這樣鋒利高傲的性格加上無往不利的話術,千百個劉惠文也早已經被她懟死了。這種感覺就是明明手裡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執刀之手卻為現實妥協的英雄氣短。
她只得再次妥協,告誡自己要對這個沒過青春期的小傢伙只是頭蓋骨里的大腦還沒發育完全而已。於是白疏只得用儘自己的好耐心道
「喝完記得洗了吧,我的柜子第二格有小蘇打。」
劉惠文玩著手機隨口回答
「小蘇打?是用來做蘇打水的嗎?」
「……不是,是用來洗杯子的,這樣洗起來更乾淨。」
劉惠文盯著手機傻笑不再理她,白疏自討了個天大的沒趣。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白疏管不了劉惠文像衣櫥爆炸了似的房間和逐漸被她侵占的公共區域,於是只能把自己的房間整理乾淨到像有強迫症。
有許多人問過她為什麼不繼續學心理學,而要轉去學人類學這樣冷門的專業。
畢竟學心理學的人到最後都好歹可以混成心理諮詢師,坐在舒服的諮詢室里按小時收費。人們會主動付錢給心理系的來告訴他自己心理有什麼問題,卻從沒有聽說過有人付錢給人類系的來告訴自己如何當個合格的非洲肯亞馬賽人馬賽人不是肯亞的,馬賽人是在 Serengeti 草原(坦尚尼亞境內)和馬塞馬拉草原(肯亞境內)隨動物遷徙的民族。真正的馬賽人沒有國籍,自由穿越。是近幾十年才被要求固定居所——雨之晶兒補充。
白疏需要錢,但沒有繼續讀心理學的一個原因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做一個好的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