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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年付卿涵被白疏明確拒絕之後還會保持聯繫也有這個原因,他發現自己真的很難拒絕別人,想請求她給他心理學洗腦一下。但顯然效果不佳,付卿涵喝著啤酒想了想。
「我不知道算不算欸,前幾天有一個體操系的小姑娘讓我帶她去學校附近的體育用品店,她說瑜伽墊太重了拿不動,後來我幫她送了回去。上星期一個文學系的小姑娘說我很像她媽媽在她之前流產的一個哥哥,想認我當哥哥讓我帶她去迪士尼……我自己都沒有去過迪士尼啊,就介紹了另一個最近說也想去迪士尼的新聞系小姑娘給她認識。」
「……你可真不愧為是南大消防車。」
白疏聽得滿頭都是汗,付卿涵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
「是啊……我有時候也覺得很困擾,自己的時間都不夠了但總覺得好像別人開口了就要去幫一把,可能是小時候武俠小說看多了。」
「你當自己是蜘蛛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上天給了你這麼大個塊頭和一膀子傻力氣所以你就應該去造福社會是嗎?」
失戀文藝女青年忍不住要毒舌他。
「有我告訴過你你這樣的處事方式會有什麼後果吧?濫好人特質的確是會讓你人緣奇佳,但這也意味著你的大量社交都是無效的。我來打個比方和你說吧,在團體中一個人對其他人的社交定位都是金字塔形,比如,我的精力有限,只會與你或者京余還有徐,呃,就是我會對你們展現出最多的關注和全力以赴的支持,因為你是我的核心朋友圈之一。你們就處於金字塔尖端,再往下可能就是熟悉的朋友,我量力而行地幫助他們。再下去就是熟人,然後是朋友,最後就是認識的人,直到最底層是全然陌生。」
白疏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虛畫了一個倒三角形。
「而你,你這種濫好人的社交圈就是倒三角形的,是個人都在頂層泛濫成災,有求必應。當然你有這個精力去幫助他們我管不著,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你這種做法看似公平均勻地分攤了自己的關注,但實則對你真正的朋友來說非常不公平。」
「你看我吧,我這麼個美麗少女和你多少次大半夜喝著酒洗著腦,得到的待遇是什麼?待遇卻跟剛和你互換微信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樣,我叫你來搬家你來搬家,她叫你去搬家你也去搬家。所以,對你好的人是沒有特權的,你這麼做就是在釋放一個信號——你沒有必要對我有針對性的好,反正你對我投入十分的關注還是三分的關注,我給你的反饋和回報都是一樣的。」
「——結局就是,你真把自己搞成了消防車,讓大家都對你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付卿涵聽著聽著滄桑地嘆了口氣,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將一聽啤酒都灌進了喉嚨里。
「我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他一隻大手微微用力一捏,柔軟的鋁製易拉罐被捏得咔嚓咔嚓響,窩火又憋屈,。
「也不瞞你,我喜歡伊貝拉就是因為她身上有那種灑脫勁。想幹嘛就幹嘛,別人說什麼都不算數。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整天整天地想著她,想著,哎呀,這事要是發生在小巫女身上她會怎麼辦?我這麼做了她會不會罵我傻?就是光這樣想想都覺得有意思,都想得晚上睡不著……」
白疏眉心一跳。
「可你這樣喜歡有意思嗎?」
她側過頭不忍心看他的臉。
「你以為伊貝拉不介意我搬進來是因為她不小氣?我告訴你付卿涵!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另一個女人與自己喜歡的人朝夕相處。她不在意只是因為她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你!如果有一天我說我想搬進徐延家和他當室友,你看她會不會同意?!」
付卿涵不說話,鋁罐替代他開口,捏扁搓圓,咔嚓咔嚓咔嚓。
然而揭示傷人真相的是她,白疏卻忍不住替他先哭了。
止不住的強迫性幻想,絕望深淵中無止盡投射出去的渺茫欲望,就如她也正在經歷的那樣。
回憶如浪,襲擊的猝不及防。
關了手機的周末,兩高腳杯紅酒,拉上窗簾的客廳,她窩在他的懷裡看琅琊榜。大叔喜歡正午陽光邏輯縝密的劇本,她心裡眼裡只有胡歌和王凱。
「唉,怎麼都這麼帥呢?」
她回身摸摸他的臉,頗為遺憾。
「你覺得你去抽個脂,拉個皮,削個骨,墊個鼻,有可能變得更像王凱一點嗎?或者實在不行靳東也可以嘛。」
大叔很寬容地朝她笑。
「靳東不好說,但黃浦區雷佳音是絕對沒問題的。」
她笑了。
「嗯,你的確是『前夫哥』。」
劉濤纏綿地唱起紅顏舊,他抓起一隻枕頭拍在她臉上,她尖叫著伸手亂抓去拔他的腿毛。
最平淡的日子,最平凡的關係,在他面前,她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追劇少女,不是什么女博士,也用不著智力超凡,也許相處久了他審美疲勞甚至變得有些不知妻美。她也對豪宅、司機這些金錢符號習以為常。
她已經太習慣於鑲嵌進他的生活里去了,拼圖少了的一塊要如何才能填補呢?
深呼吸,深呼吸,是酒精使得她紅了鼻尖罷。
「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脫離了性別的五年老友同坐一張沙發,痴男怨女,她忍不住側過身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