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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寒遠遠地看向漫畫主角般的乾淨男孩兒,說:「你有寬鬆的衣服嗎?暫時借一下?襯衣半邊濕透了。」
周文安悶頭一點,快步朝著臥室走過去。
梁司寒轉身回洗手間,注意到門邊的牆角整整齊齊地摞起幾綑紮好的書籍,高度接近半米。
他低頭仔細看了看,泛黃的舊書、畫質粗糙的封面人物,再看落了色的書名,是□□十年代的港台武俠小說。
他抬眸,看到掛在洗手間門邊的木片帖,上面歪歪扭扭地豎寫著三行字:
古池——
「讓我先」
青蛙一躍而入。
字體充滿童稚,句子對應著洗手間,也顯得有幾分童趣和純真。
噸噸在洗手間裡拿著他的襯衣,看他正彎腰眯眸,他走出來問:「叔叔在看什麼呀?」
梁司寒指著小木片:「這是你寫的嗎?」
噸噸搖頭:「我還不會寫字呢,爸爸寫的呀。不過我會念。」走出來仰頭指著小木片,把三句話活靈活現地念了一遍,還學著青蛙的模樣,「呱呱」地叫了兩聲,滿臉滿眼都是笑。
梁司寒將他手裡的衣服拿起來放在洗手台上,彎腰把這可愛孩子抱起來:「這是你想的嗎?」
「當然不是啦!這是俳句!」噸噸在他肩上,指著小木片上的字,「爸爸說是日本的一種古詩,就跟床前明月光一樣,是詩。叔叔你不知道哦?」
梁司寒還真沒接觸過俳句:「不知道。」
噸噸屁股坐在他手臂上,手舞足蹈地說:「那讓爸爸教你吧!爸爸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知道 」的周文安從臥室里翻出了一件純白色體恤衫。
他身高才一七八,和梁司寒明顯不是一個體格,自然找不到合適的衣服。
短袖還是公司搞活動的均碼文化衫,背後還有「時錦年華五周年快樂」的藍色字樣。
走到客廳,面對著抱著孩子的梁司寒,周文安抱歉地抖開T恤:「梁先生,我只找到這一件,不好意思,您看能將就下嗎?我只穿過一次,洗的挺乾淨的……」
梁司寒騰出手接過:「就這件。」
他把噸噸放在沙發上,然後換上。
周文安瞥了一眼,心想:身材好的人穿什麼都出類拔萃,一樣的白色T恤,在自己身上晃晃蕩盪不成樣子,穿在梁司寒身上就像是大牌設計出品的。
梁司寒沒注意他的眼神,彎腰又把噸噸抱住,雙手撐在他腋下,高高地舉起來。
「哇哦!」噸噸興奮地大喊,咯咯直笑,「爸爸我好高啊!哇,我可以摸到燈啦!」他伸手去夠客廳的頂燈。
興奮了一會兒,噸噸指著客廳的玻璃櫃:「叔叔給你看我做的東西!」
玻璃櫃裡整齊地陳列著五顏六色的陶碗,泥人,木質的小玩具,還有厚厚一沓的畫冊。
小物件都做得並不那麼精巧,透著一種質樸和純真。
梁司寒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起小陶碗,翻過碗底看到了「周&周」的字樣以及一串數字:「這是你跟爸爸一起做的嗎?」
「對啊!」噸噸驕傲地說,「都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呢。叔叔你看這個小青蛙,可愛嗎?」
淺綠色的小青蛙,圓嘟嘟的白肚皮,似模似樣。
梁司寒在小青蛙的腳底同樣看到了日期,他問道:「也是你做的?」
「嗯!」噸噸抱著他的脖子,「爸爸說等我做得夠多,就可以開美術館,讓別人來參觀啦!」他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數過去,「一,二,三,四……」
一直數到了三十多。
梁司寒發現每樣東西,每幅畫,都有明確的日期,似乎在方便以後有人拿著這些物件去回憶當時的場景。
他們正在玻璃櫃前說話,而周文安則在廚房門口微微露出腦袋,靜靜地看過去。
夕陽的斜暉從落地窗外照耀進來,光斑如躍動的音符,熱熱鬧鬧地鋪陳在這個狹小的客廳中。
空氣中瀰漫著孩子歡樂的嘰嘰喳喳聲,像是幼鳥終於等到了歸巢的燕,撲楞著躲進溫暖的大翅膀底下,訴說一天的見聞,也在傾吐著一天的思念。
周文安看著他們,幾乎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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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簡單的四菜一湯,白米飯和小小的紫薯作為主食,豐富營養。
梁司寒坐在小方桌邊,毫不吝嗇地誇讚:「噸噸說的沒錯,小周先生廚藝很好。」
「就是家常菜。」周文安有些羞怯地紅著臉,他給噸噸布置好餐具,又為每個人盛了一碗番茄蛋花湯。
在周文安面前,噸噸規規矩矩地吃飯,絲毫不敢造次,還很客氣地一直讓梁司寒吃菜:「叔叔,你吃紅燒魚塊。紫薯也很好吃的,爸爸說紫薯可以補充青花……花青素!」
「但是不能多吃哦。」周文安在旁邊幫孩子剝紫薯皮,柔聲說。
餐廳的燈光很柔和,照得兩個人的頭髮都細軟烏黑,皮膚白皙。
兩張面孔都乾淨得若未染纖塵般,叫人望一眼就捨不得挪開視線。
梁司寒問:「那我可以吃一個嗎?」
噸噸:「可以呀。」他伸手就要去夠小蒸籠里的紫薯。
梁司寒淡淡問:「可以勞煩小周先生幫我剝一下嗎?」
周文安抬眸,撞進他漆黑夜色般的眼中,不自覺地點點頭。
他抽了一張濕巾擦擦手,接過噸噸遞來的紫薯慢條斯理地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