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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不是在什麼樹上看見了這一切,而是在她家那個小小的閣樓,親歷了一場兇殺。
外面聒噪了一個夏天的蟬突然不叫了,之後整個閣樓里,除了他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兩個人靜靜地沉默了一分鐘。
那是駱名爵這輩子經歷的最長的一分鐘。
直到駱名爵緩緩鬆開捂住她嘴巴的手,直到祝月瑕回過神從閣樓上往樓下跑,他們才終於知道商麓到底對祝若涵做了什麼。
他用一根繩索,把祝若涵吊到了樑上。
他把謀殺,變成了自殺。
祝若涵就那麼懸在那裡,身體都還沒有停止搖晃。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那裡,眼睛是睜著的,空洞洞地對著祝月瑕,空洞洞地望著前方。
她好像在用這種方式,最後看她深愛的女兒一眼。
十一歲的女孩嘴唇動了動,「媽媽……」
祝月瑕朝祝若涵走過去一步,卻立即被駱名爵給拉了回來。
「月兒不要過去!」駱名爵的顫抖著說,「你媽媽,死了……」
『死』這個危險的字好像在一瞬間點醒了祝月瑕的神經,她猛然回過神,這次不用駱名爵拉,她都開始害怕的往後退。
一陣急起的大風卷落一樹的槐花,將那紫色的花瓣伴著濃艷的香氣送進破舊的小屋裡。
這場花雨在為這個女人送行。
嗅著鼻尖濃郁的芬芳,祝月瑕的胃裡突然一陣攪動,難受的她想吐:「嘔……」
可偏偏是因為太想吐,這時候竟然也吐不出什麼來。
她捂著嘴乾嘔了兩聲,抬頭就對上了祝若涵那雙空洞的眼睛,死人的眼睛嚇得祝若涵驚恐地往後退。
這不是,這不是她的媽媽……
然後她絆倒了門檻,身子往後一栽,一頭磕到了地上。
「月兒!」
第397章 滾!你滾啊!
被一身的冷汗洗濕了身體的祝月瑕,終於在晴朗的午後被這個噩夢猛然驚醒。
她的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良久良久才終於重新聚焦。
鼻尖縈繞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而現在這種味道和她記憶里的槐香一樣令人作嘔。
祝月瑕緩緩扭頭看著窗外,陽光,真好。
你看,外頭晴空萬里,和她媽媽死去的那一天一樣晴朗。
那一瞬間祝月瑕突然明白,這世界從來不會因為誰的死亡,而停止罪孽。
是商麓。
那個男人……竟然是商麓!
商家唯一對她好,不排擠她的人,卻是害死她媽媽的元兇。
呵呵,她還叫他二叔,和他親近。
商麓看著自己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會想起自己曾經在一個炙熱溫暖的午後,以愛的名義,親手殺死了一個人嗎?
祝月瑕想著想著,臉上的淚水就肆意的流了下來。
她抬手一摸,只覺得一片濕涼。
低低的嗚咽聲在病房裡響起,祝月瑕抱著發疼的腦袋轉向陽光照進來的那方,像一隻受傷的貓一樣,低聲哭了起來。
坐在另一邊守了她一天也沒有合眼,剛合眼睡了十幾分鐘的駱名爵聽到她的哭聲猛然驚醒。
她醒了他當然比誰都要高興,但是一聽到她哭,他的神經又霎時比誰都要緊張。
他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步走向床邊,俯身握著她的手臂,緊張的問道:「月兒,怎麼了?告訴哥,怎麼了?」
祝月瑕聽到駱名爵的聲音,身體猛然一僵。
她的哭聲霎時止住,身體開始顫抖。
駱名爵一愣。
「月兒……」
祝月瑕立刻回身甩開了他的手掌,抱著自己往牆角縮。
她看著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和她有著深仇大恨的敵人。
是他!
是他見證了一切,卻不敢出手阻止那份罪孽。
是他明知道兇手是誰,還佯裝不知情,讓商麓逍遙法外。
是他在這麼多年裡一直欺騙著自己,明知道她在為這件事情痛苦,也不曾告訴她真相。
駱名爵不是她命里的英雄,他是懦夫!
他就算那時候沒有救媽媽,後來也可以指證商麓的罪行,可是他也沒有。
他因為自己的恐懼,將一切隱瞞了這麼多年。她的媽媽枉死了,他卻沒有替她媽媽伸冤。
他什麼都沒有做……
他只是,掩埋了。
就因為她不記得了,駱名爵就將一切都掩埋了!然後他無恥的告訴自己,告訴所有人,她媽媽是自殺的!
駱名爵這麼做,和幫凶又有什麼區別!
她口口聲聲叫了那麼多年哥的男人,他一直都在騙她。
他不是她哥,他不配!
她眼中的淚光閃爍,就這麼定定地望著他良久。
騙子。
駱名爵是她這輩子生命里最大的騙子。
最親信之人的背叛,比什麼都要讓她覺得心痛。
「滾……」
她終於有氣無力的吐出這麼一個字。
她好累,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駱名爵。
她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她是不該愛的,她只能讓駱名爵滾。
駱名爵一愣,以為她是因為被綁架的事情受了刺激才這樣,他心上一痛,安慰道:「是哥不好,是哥之前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受了傷。但是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