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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在商家的確是大鬧了一場,也不算是吃了多大的虧。但是他知道,月瑕不開心。
駱名爵看著她這幅沉默的樣子,將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了煙盒。
不只是談生意的時候,他在心煩的時候,也喜歡抽菸。
煙盒在掌心敲了兩下,一支煙就從裡面滑了出來。
他又在衣服口袋裡掏了掏,拿出打火機的一瞬間,卻又猶豫了。想了想,他又把打火機放了回去,手裡的煙也別在耳後。
算了,忍忍吧。
月瑕心底正煩呢。
他也被駱衛源打過,小的時候是木棍,長大了以後就是菸灰缸。
他知道被自己親爹當著大家的面打是什麼滋味。
就算是已經在心底為自己重複過無數遍,不要將這個不算是爸的人放在心上,也還是沒法抵禦心底的那種失落。
那畢竟是血脈相連的人。
更準確說,是他們都還對那個叫做「爸」的人,還抱著一絲希望。
而那個所謂的爸,總是無下限地讓他們失望。
駱名爵走到月瑕身邊,和她比肩站著,看著面前寬大的江面。
他做不到為她排解所有苦難的心情,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要自己想開才有用的。但是他可以和她面對一樣的處境,一樣的風景。
駱名爵故作輕鬆地問道:「就這麼甩臉走了,真不管考核了?哥還以為,你從金昌千里迢迢地跑到北海城來,就是為了這一場考核,向商家證明自己呢。你這麼做,是不是太衝動了?」
雖然駱名爵也覺得她做得對,但是為免她後悔,他還是想要寬慰她一兩句。
「我不是為了考核來的。」月瑕說:「是為了我媽。」
駱名爵一陣沉默。
祝阿姨在月瑕心底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
「但想要證明自己是真的。」商月瑕說。
駱名爵看了她一眼,她願意主動說話,說明她還是不是被氣的很厲害。
他又說道:「可是你今天鬧了這麼大一場,恐怕考核的事情,很難再進行下去了。你們商家那幾個和你一起競爭的小姐妹,現在應該應該正高興呢。」
月瑕忽然問道:「證明自己,就非得要用這一場考核嗎?」
駱名爵一愣,「你還有別的打算?」
他眯了眯眼,看月瑕的眼神,好像的確有。
她的打算是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和自己提過?
「我最初來北海城,是因為爺爺給我寫了信。」月瑕的雙手扶著石橋上的柱子,說道。
因為入了夜,石柱摸起來冷冰冰的。
這種涼涼的感覺從她的指尖,一直傳到了她的心底。
「雖然我對商家的人印象不深,但是從前,對爺爺的印象倒是不錯。也許是因為,爺爺曾經在我小的時候,來找過我和媽幾次。但是後來我媽死了,他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們了。所以當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的時候,恰好爺爺給我寫了信,我就來了。」
商震,對於她來說,就是商家和她唯一的聯繫。
她會以商家子孫的身份,參與那一場考核,也是因為商震出面說這件事情的緣故。
對於她而言,商震是她在商家唯一的親人。
駱名爵皺了皺眉,他說道:「你剛才說從前對商震的印象不錯,意思是現在對他的印象改變了?」
「變了。」月瑕抿抿唇,「現在我可以確定了,商家,沒一個人是我的家人。」
駱名爵問道:「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商月瑕說道:「起初我的確是在把商震當做我的爺爺來尊敬,他要我參加家宴,即便我不喜歡,也一樣去了。他愛好書法,我就寫字哄他開心。在書房裡的時候,他還誇我是他的好孫女,誇我聰明伶俐。可是在後來,商岳要教訓我的時候,他沉默了。明知道戴玉嬌是在蓄意挑釁,他也一樣選擇了冷眼旁觀。」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對我,也知道他為什麼前後反差那麼大。」月瑕說:「因為他想要我知道,我在商家的地位,全憑著他一句話而已。他想要讓我聽話,他想要掌控我。」
在書房裡商震之所以捧她,那是因為商震想要讓戴玉嬌長長記性,讓她別在商家得寸進尺。
商震是個很懂得平衡別人的人,他在用自己來適當地打壓戴玉嬌。
可是之後,當飯桌上提起了駱名爵的事情,而她一度不配合,甚至攪渾水的表現,卻讓商震不滿了。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阻止之後戴玉嬌的辱罵,更沒有在商岳要動手打她的時候叫停。
為什麼?因為商震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屈辱,也沒有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孫女看待。
商震想要的,是一個和平的商家。
是一個能聽他的話,聽他安排的小孫女。
這個孫女,最好還能和駱名爵有點關係,能在商家和駱家之間協調,讓兩家的生意摩擦得到緩和。但這個孫女絕對不能站在駱名爵的一邊,絕對不能損害商家的利益。
這才是今天晚上的家宴舉辦的真正原因——商震想要掌控她,想要讓她為商家做事。
也是在她清楚的表現出不會在駱名爵面前遊說的態度以後,商震才想要借商岳的手教訓她。
商震想要讓自己知道,她想要在商家過的好,就要抱緊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