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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教室,紀宸拿出手機,撥了好幾個電話,下了好幾個命令。
暴風雨終於還是要來臨了。
「你來開車。」紀宸已經拉開了駕駛座這邊的門,卻沒坐進去,把鑰匙丟給了秦以洛。
昏迷中的顧沅沅,能聽見身邊的聲音。
有人在哭喊,有人慌亂的在說什麼,也有救護車的鳴叫。不過那些聲音都好像隔了一層一樣。
漸漸的,那些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聽不見,直到徹底聽不見。
她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沉,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
就好像冬日裡墜入河裡,手腳都冰得沒有知覺,撲騰不起來,只能往下沉。
手術室的門被護士推開,護士捏著一份文件和一支筆走出來,「誰是顧沅沅的家屬。」
這一聲把沉默了很久的幾個人喚醒。
安笙剛想回答,卻被不遠處的紀宸搶了,「我是她丈夫。」
她這才看見紀宸,才知道他來了。她扭頭看窗外,緊緊的捏住拳頭,免得自己會忍不住上前給紀宸一拳。
「病危通知書,病人失血過多,已經傷到心脈了。」護士把病危通知書遞到紀宸的手裡。
又一個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匆匆經過紀宸他們身邊,去調血袋了。
紀宸捏住筆,在病危通知書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顧沅沅的狀態很不好,在紀宸簽下病危的那一刻,心臟驟停。
她沒有沉到底,很快就從冰水裡面脫離了出來。畫面換轉,在車中。
「小兔子很可愛是不是?」身邊的一個女人輕柔的問了一句,「等回去給你買一隻小兔子好不好?」
「為什麼不在這裡呆著?爸爸說,這裡才是我們的家,是國家?」她問。
顧沅沅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她十分抗拒,在心裡吶喊,「不,快離開那裡,離開那裡,快啊!」
「因為……」
身邊的人還沒解釋完為什麼,就發生了車禍。兩車相撞,畫面翻轉。
她看清了身邊的人,那個她在相框裡面見過,卻始終在腦海之中想不起來的人,她的媽媽。
「不要。」她歇斯底里的吶喊。
她在最初知道自己父母死後,會傷感,會害怕,會憤怒顧家的欺騙。
害怕和憤怒都是真的,但是傷感,好像隔一層一樣。
缺失了車禍的記憶,缺失了之前和父母相處的記憶,傷感得有些不真切。
如今缺失的記憶補上,才真正的感覺到痛。那種痛比被匕首捅還更疼,更難以忍受。
痛起源於心臟,隨著血液傳至五臟六腑,傳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就連存在呼吸都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那些因為大腦出於自身的保護藏起來記憶一幕一幕的重現在眼前。
她被父親抱上肩頭,被父親教寫字,和媽媽坐在鞦韆架子上,看著滿園的火龍果月季。
「我們的國家不是這裡,以後爸爸帶你回去,人不能忘本。」
「沅沅,你看媽媽好不好看?我給你買了新衣服,換上和媽媽一起好看好嗎?」
「爸爸媽媽帶你回國了,回到我們真正的家好不好?」
心心念念的回國,是回國了,也把命留在了這裡。
最後一刻,母親用身體護住了弱小的女兒。用性命護住了她唯一的女兒。
「爸爸媽媽。」顧沅沅想伸手去推抱住自己的那個人,手還沒碰到,就又回到冰冷的湖水中。
再次被冰冷包圍,她掙扎了一下,可以動。
但是她不想往上遊了,她想,乾脆就這樣死掉好了。
她閉上眼睛,在她決定放棄自己的時候,恍恍惚惚的聽見了歌聲。那是一首輕柔的英文歌,歌名她想不起來了,卻記得第一次聽她的時候,是和紀宸看一部電影的時候,這首歌是那部電影的插曲。
第215章 失而復得
墜落是很容易的,但是掙扎著重新回到湖面是艱難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清晨。
適應了光之後,看著窗外的太陽緩緩的升起,帶著朝氣,她扯了扯嘴角。
她的目光從初升的太陽轉到角落的沙發上。
紀宸陷在軟皮單人沙發里,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睡覺,左手還握著一份打開的文件。
鬍子好久都沒颳了,留著鬍子顯得老氣了一些,莫名的有些性感,頹廢的帥戳到了她的萌點。
病房門被輕輕的打開,安笙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先看了一樣陷在沙發里的紀宸有沒有被吵醒。確定紀宸沒有被吵醒,就無視她走到顧沅沅的病床邊。
顧沅沅其實很想和好久不見的安笙打個招呼,但是嗓子嘶啞得難受,說不出一個字,也就沒開口,只是用眼神打量安笙。安笙看起來很憔悴,應該是有段時間沒睡好覺,不過醫生大多都是這樣。
安笙看見顧沅沅醒了,也不是很驚訝,只是揉了揉眼睛,「最近沒睡好,又出現幻覺了。」
「……」
她伸出手握住了安笙的手臂,說不出話來不能反駁,只能用行動了。
「看來是真的醒了。」安笙捏了自己手臂一把,感覺到疼痛,也感覺到顧沅沅握住她手臂的觸感。
見多了生死,也習慣了把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的安笙,對顧沅沅醒來這件事,表示得很淡定,只是挑了挑眉毛,沒有做多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