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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沅沅伸了一個懶腰下了床,出了臥室,從走廊上探頭出去,卻沒有看見本來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廚房忙活的紀宸。
她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上也不覺得冷,自我懷疑,「難道我今天早上接紀宸回來是做夢?因為太想他了,所以以為他回來了?」
在顧沅沅還沒自我懷疑完並進入自我解析記憶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她走過去接起電話,在聽清那邊的人講了什麼的之後,整個人滑落在地。
在那一瞬間,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是長大。即使她情緒再接近崩潰,她也能沉下心安慰電話那邊的人。
總要經歷一些什麼,人才能成長。作為成長的代價,往往那些事情都不太美好。
顧沅沅換了衣服開車趕到醫院,到搶救室的時候,燈已經滅了。
安笙坐在椅子上,臉上眼中都不復平時有的光彩,一臉死沉的她,即使穿著白大褂,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和死神搶奪生命的使者,而是會讓人覺得,她就是死神。
秦以洛守在安笙的身邊,守住無措,想安慰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安笙沒有哭,很是平靜,這樣平靜讓秦以洛害怕。
顧沅沅往前走了一步,不用問,她已經知道結果了。
但凡,安懷有一點能生還的機會,安笙也不會露出這個表情。
顧沅沅看了安笙好一會,她腦子很亂。那場車禍循環放映在她的腦海里,記憶里和母親最後一次對視是母親不顧一切用身體護住她的那瞬間。
在這段回憶里,又摻雜了很多的聲音。
有母親在下雨的午後溫和的叫她起床,有父親在院裡澆花考她的中文。
最明顯也最讓她難以忽略的是顧成青的那句,「你的記憶沒有遺漏嗎?」
她忽略了什麼?到底忽略了什麼東西。
腦後神經突然強烈的疼痛起來,疼的顧沅沅喘氣都在疼痛。
顧沅沅感覺到天旋地轉,世界都黑暗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五點鐘。顧沅沅睜開眼睛,空氣中很淡卻還是有點痕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很清楚自己在那裡。
她動了動因為吊針而有些腫的右手,剛打算撐著坐起來,一隻手就從旁邊攬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扶了起來。
顧沅沅閉著的眼睛這才睜開,觸碰到紀宸疲憊的視線,有些討好的笑了笑,「原來我早上做的不是夢,而是真的,我真的把你的接回來了。」
「安叔叔……」顧沅沅盯著因為吊針而腫起來的手,「安笙還好嗎?」
「還好。在商量安叔的後事,處理得很好。她比你想像中的要堅強。」紀宸從椅子坐到床上,他說不出「安懷是在另外一個平行時空存活」這樣的話,只是把顧沅沅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顧沅沅以為她能堅強,安笙一定比她還要痛苦,她必須要堅強。
但是面對紀宸的安慰,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想止也止不住。
「為什麼手術時間提前了,不就是切除部分胃,加上後續的化療就好了嗎?怎麼就變成這樣了。為什麼啊!」
顧沅沅一遍一遍的質問著,但是紀宸給不了她答案,任何人都給不了她答案。
葬禮那天,很多人都到場了。
那些都是安懷生意場上所謂的朋友,是不是真心,就不知道了。
墓地外面停的都是豪車,這個城市有臉的幾乎都來了。
人多起來,就有幾個挑事的。
有一位年紀大約五十左右,好像是什麼連鎖酒店公司的總裁。用一副長輩的語氣對安笙說,「你是安懷和何總的孩子,天生就應該混商場的,怎麼就去學醫了呢!」
一臉惋惜的樣子真是讓人看著作嘔!
第277章 只是伙夫
顧沅沅想上前,卻被一邊的紀宸攔下。
顧沅沅掙扎兩下,人都要掙扎出雨傘外了,「你攔我幹什麼,今天我不給他一點教訓,他還真的以為商圈是按照年紀分階級的嗎?」
紀宸把顧沅沅按在懷裡,「紀太太,維護好友心切我能理解。傘就那麼大,你再蹦,他能不能被你打一巴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要變成落湯雞了。再說,這種機會,也得給以洛,阿姨還在一邊看著,安叔也在,有你什麼出頭的機會?難道你要和以洛搶安笙?」
「話是這樣,可是我也不能看著安笙受委屈,她這段時間……」顧沅沅突然間不掙扎了。
安笙的話穿過拍打在地上濺起水花的雨滴,穿過春雨帶來的絲絲涼意,給了顧沅沅一個棒槌。
或者說,給了在場許多把她當女兒寵愛,把她當朋友交心的人一個棒槌。
她聲音中透著比這個春雨還寒冷的冷意,帶著種決絕,「叔叔教訓得對,我本來就應該和我媽學做生意,而不是去追求什麼夢想。我不做醫生了!」
顧沅沅楞在了原地,掙扎也忘記了,甚至忘記要回頭看安笙一眼,她只是呆呆的楞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秦以洛開車,紀宸坐在副駕駛座,顧沅沅和安笙坐在后座。
「你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的,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安叔叔一定也不希望你做出這樣的結果。」
國內的醫生行情不是很好,被各種規則限制,被各種壓制。
沒有極大的信仰根本堅持不下來。
安笙這種出身,不缺錢也根本不缺醫生能帶給她的名利,即使被排擠出科室在急診搶救,她也還是堅持做醫生,可見她真的很熱愛這個行業,就這樣放棄,可惜,也很讓人覺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