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頁
荊酒酒微微茫然:「啊。」
他踢了踢腿,和白遇淮一起邁上了一步台階:「其實還有一件事也很奇怪。邪神選擇荊家的長子獻祭。也就是說,它最早找上的是我的大伯。但是大伯躲過去了,只瘸了條腿。之後它也應該找大伯的大兒子……但是它為什麼找了我?」
白遇淮憶起了還在上一個劇組的時候,古堡邪神降神識於關岩的身上,纏著荊酒酒不放。
白遇淮面色驟然森冷陰沉。
「就只是從我身上分離出去的,一道低劣齷蹉的濁氣,……也還是會本能地靠近你,喜歡你,想要你。」這話像是從白遇淮齒間擠出來的,感覺十分怪異。
像是另類的表白。
又像是浸透了自我憎惡、醋意和對那東西的咬牙切齒。
荊酒酒怔了下,不自覺地反抓住了白遇淮的手指。
第69章
氣氛有一剎的凝滯。
許三宇都差點唱一首「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 他終於聽見前面的荊酒酒出聲了。
少年的嗓音微微茫然,還帶著點怨懟的委屈,他輕聲問:「所以原來還要賴你了?」
荊酒酒很少直白地埋怨他人。
看上去恨都恨得不明顯。
所以他的愛也都從來不明顯。
「……是。」白遇淮喉中艱難擠出一個字, 他扣著荊酒酒的手, 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微微突起了。
許三宇不知道剛才那段對話里,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在後頭急得抓耳撓腮。
不過他還不算難熬的。
許三宇一抬眸,就看見白遇淮手腕上的鐲子,又打了幾個轉兒。白遇淮看上去神色沒什麼分別,但許三宇總覺得耳邊好像隱約傳來了什麼鬼東西的嗷嗚喊叫聲, 跟燒著了似的。
這樣的白遇淮,反倒讓他覺得更害怕了點。
不過白遇淮很快就鬆了些力道,低聲說:「去和龔導說一聲, 我明天回組裡。」
許三宇愣愣應聲, 這才覺得喘氣輕鬆了點兒, 然後連忙上樓去找龔導了。
白遇淮抿了下唇。
他不知道酒酒會因此怎麼樣。憤怒?不快?難以接受?
他再厭憎那古堡邪神,也改變不了,它曾是一道自他身上分離出來的濁氣這一事實。
酒酒的心思, 總是能出乎人的意料,……白遇淮也不能完全摸清楚。
這是白遇淮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時刻。
這世界上, 很少有事能難住他。不管是做一個天師也好,還是入行做一個演員也好。他無論做什麼, 都仿佛天生就是吃那一碗飯的。所以鏡頭之外, 他總是沉穩漠然, 沒有多餘的話和表情。
唯獨對荊酒酒。
說不清的躁鬱,纏在了白遇淮的腦中。
連帶的,對曾經的自己, 都生出了一絲憎惡。
荊酒酒半天都沒有再說話。
白遇淮實在按不住,啞聲道:「……先回去一趟?你和我。」
荊酒酒:「……嗯。」
他頓了下,低聲說:「帶上許三宇吧。」
白遇淮擰了下眉,這會兒實在不想再添個電燈泡,給本來就有點複雜的局面,再添點麻煩。
荊酒酒:「……他可能會害怕的。」
他和白遇淮一走。
這裡除了一個許三宇,就真沒剩下什么正經人了。
呃,雖然他和白遇淮也不算是什么正經人。
白遇淮聽他還有餘力為許三宇操心呢,低低應了聲:「嗯。」應完,又覺得自己一向答話的方式,有點過於簡練了。
酒酒本來好像也談不上有多喜歡他,被這樣一攪合,是否會就這樣放棄他?
白遇淮並不是個悲觀主義者。
但這會兒就像是運行程序中了病毒一樣,腦中不可抑制地發散開了各種思緒。
他眼皮一跳。
甚至都聯想到,荊酒酒有一天,實在煩透了他的淡漠姿態,轉頭就沖別人甜甜喊「哥哥」去了。
這一想,簡直就一發不可收拾。
等許三宇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白遇淮的臉色更顯冰冷陰沉了,看上去說是方寸大亂,也不為過了。
「白、白哥?」
「小少爺?」
許三宇這下是真的有點慌。
這前一天不是還不可描述了嗎?我可都看見了啊!白哥脖子上那麼老大一啜出來的草莓呢!
這現在……是誰要拔吊無情了啊?
「開車。」白遇淮出聲。
許三宇連忙去了。
等許三宇把車開過來,卻是白遇淮坐上了駕駛座。
「您這兩天也夠累的,還是我來吧。」許三宇有點擔心。
白遇淮綁上安全帶:「你來開的話,開三天也開不出去。」
許三宇一愣。
荊酒酒低聲說:「你看窗外。」
許三宇忙轉頭去看窗外。
但他口鼻呼吸的熱氣,先噴灑在了窗戶上,玻璃一下就變得模糊不清晰了。許三宇只好連忙伸手,擦了擦玻璃。
隨著玻璃一點點清晰起來,半張血呼啦呲的臉,貼了上來,正落入許三宇的視線中。
「哎喲我瞎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許三宇緊緊閉上了眼。
荊酒酒都有被丑到。
他皺了下眉,想要往白遇淮懷裡扎,一下又頓住了。乾乾脆脆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