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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易道長再有不甘,這會兒他也成了地上任人擺弄仿佛一灘爛泥一樣的玩意兒。
哪裡還有人的樣子?
荊酒酒半晌才撫平了內心的恐怖,然後慢吞吞從白遇淮身上下去,隨手拿起手機,調成前置攝像頭,走到曲易道長面前去,給他拍了個照。
眾人:???
荊酒酒拍完照,就把那扭曲變形、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的照片,放在曲易道長面前:「你看,你現在真的特別丑,特別噁心……」
曲易道長喉頭噴湧出更多的血。
他連手都抬不起來,怒瞪著雙眼,突然間……不動了。
眾人:???
被氣死了???
荊酒酒:?
啊。
他也沒想到呀。
他只是衝著曲易道長,陳述了一個事實。
荊酒酒連忙扭頭,求助地看向白遇淮。
白遇淮起身走過去:「反正也只是一團廢料,你不吃,死了就死了吧。」
眾人聽見這話,悄然打了個哆嗦。
其實曲易道長有句話,的確沒有說錯。
歸雲門的這位人物,亦正亦邪,叫人分辨不清楚。且又力量強大。剛才叫庭一和那小少年帶著厲鬼走,不像是要讓他們逃跑,倒更像是為了之後更好地釋放大招。
只可惜……他們到最後,也沒能看見這位白先生的大招是什麼?究竟又恐怖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曲易雖然死了,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白先生想過怎麼向歸雲門交代嗎?白先生當真要養鬼,就這樣一直養下去嗎?何不放他入輪迴?我等不超度,不殺他便是了。」絡腮鬍出聲道。
白遇淮抬眸,眼眸冰冷,三分戾氣壓也壓不住:「入輪迴?正是這位荊廷華先生,與曲易一起,叫他化作厲鬼,永生連輪迴也入不得……」
荊酒酒怔了下。
哦,原來我都不能投胎了呀。
不過想想倒也正常。
自古恐怖故事裡,就沒有厲鬼能投胎的。
也正是因為不能投胎,所以它們才成了愈發凶戾、理智全失的厲鬼。
「……」包廂內安靜了一瞬。
他們又哪裡想得到,曲易手段惡毒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身上全無戾氣,也不能入輪迴?」乾瘦男人出聲問。
見這少年,落得這般境地,他心下倒也有一分不落忍。哦,不過再想想剛才他掏了曲易道長心口的樣子……好吧,倒也不是那麼可憐的。
白遇淮:「不能。」
庭一大師也是嘆氣:「若是能的話,老衲又何必為他修塑像?」
荊廷華掃了一眼那全無聲息的曲易道長,插聲道:「所以,酒酒殺了我吧。是我害你至此。我與命運抗爭數十年,到如今,也覺累了。」
白遇淮心下原本就裹著怒火與戾氣,到現在都還未消呢。這些人問得越多,就越是勾起他內心的凶戾火光。
白遇淮走上前去,一把提住了荊廷華的領子。
「你敢說出這番話,不過是以為酒酒不敢弒父罷了。」
荊廷華疼得輕嘶了一聲。
看他此時的模樣,腿瘸著,眼眶青著,滿臉都是血痕。
剛才大家打起來的時候,他動也不動,但也還是因為邪神的詛咒之力,什麼玩意兒落下來,最先砸中的都是他。
所以就砸成了這個樣子。
「我沒有這樣以為。」荊廷華看向荊酒酒,「酒酒,過來。」
荊酒酒抿了下唇,挪動了步子。
白遇淮:「別過來。」
荊酒酒頓了下,但還是走到了荊廷華的面前。
白遇淮殺心頓起。
這種廢物東西,為什麼還要逼迫酒酒去面對這些曾經的傷口?
「白先生真是護得緊。」荊廷華出聲。
他隨即嘶聲一笑:「酒酒,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怕蟲子,可你又很喜歡古堡後面種滿薔薇花的園子。金龜子都能嚇著你。你被嚇到之後,就會叫我的名字。我就會來幫你,捉住弄死它們。
「你再大一些,改喜歡騎馬了,但你膽子又小,就要我時時刻刻陪在旁邊,一掉下來,我就得接住你。
「再大一點之後,你要學畫畫,不肯將老師請到家裡來,非要和別的小朋友一起上繪畫班。我就得背著你的畫筒,陪著你一塊兒去。
「你長得太快了,快得我覺得幸福,又覺得惶恐。像是風箏,一不小心,你就會飛走得無邊無際了……郁然說,要每年給你拍很多照片,將來老了就能回頭翻看,回憶你一點點長大的模樣。我說拍照成像只在那一瞬間,沒什麼意思,於是我就想每年親手給你畫一幅畫……」
「我希望你殺了我,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以你的性子,不會弒父。你寧願看著我死在邪神之力下,也不會親自動這個手。」
荊廷華抬手,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他撕開了衣衫。
露出了底下,幾乎也快要長成型的,和曲易道長一樣的種在胸口的頭。
那顆頭,純粹是用血肉鑄成,他一插入進去,就將頭顱的臉攪爛了。
「如果我同你說,我對待荊龍,並未像對你小時候那樣,從將你於襁褓中抱起來,到給你講睡前故事,教會你發第一個音,親手給你做食物……你曾經感受過的,我半點也未曾分給他。我與你爸爸,也並非是商業聯姻。我們曾經真心相愛過。……如果我同你說這些,你會否能夠在將來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