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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站在那裡,自個兒嘀咕起來:「哎喲,這是帶的什麼有錢人來哦?看著就金貴得很。是要把這裡賣了?有錢人還買這個?」
她嘀咕了一遍,這才獨自走遠了。
荊酒酒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乖乖讓白遇淮牽著手進了門。
他忍不住小聲道:「你總牽著我幹什麼?」
他都二十幾了!
雖然在古堡里那七年基本等於白過!
白遇淮掐了下他的掌心:「……因為我們在談戀愛。」
對啊,他喜歡白遇淮,白遇淮也喜歡他。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談戀愛了!這就是談戀愛要做的事嗎?
荊酒酒恍然大悟,心跳怦怦。他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哦,好吧,那裡還是平靜得要命,並沒有心臟咚咚。
荊酒酒步履輕快地跟著走進去,但慢慢地,他的步子滯了滯……
院子裡曬著玉米,牆上掛著南瓜,還有一串紅辣椒。
但玉米早就堆了厚厚一層灰,顆粒乾癟發霉。南瓜也萎縮了,中間幾乎空了,上面還纏著蛛網。紅辣椒變成黑辣椒了……
一個本來應該具有濃烈生活氣息的農家場景,像是使用了錯誤的顏料,一下被塗抹得灰暗破敗了。
周大師將手帕按在臉上,像是在擋灰,他低低笑一聲,說:「走的時候匆忙。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了。」
荊酒酒低低地「唔」了一聲,跟著走進了客廳里。
周大師一手抓著掃把,滿地一通亂掃:「我先把蟲子趕一趕啊……」
白遇淮沒有做聲,他只是伸手將荊酒酒的腰一攬,將荊酒酒整個抱了起來。
這樣,他就不會被蟲子嚇到了。
荊酒酒先是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他就快快樂樂地倚住了白遇淮。
談戀愛真好!
都不用自己走路了!
周大師一通亂舞后,又去廚房拿杯子水壺。
荊酒酒伸長了脖子去打量客廳擺設。
客廳不小,但裡面卻沒擺幾樣家具,看著有些空蕩。
再看牆面上還貼了一張老舊的合影。
合影里,周大師微微躬著背,面上掛著熱烈的笑容,一左一右站著人。那兩個人,手裡分別拎著大米和油。
再看照片右下角,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感謝國家……」
白遇淮因為演戲要了解不同人物的關係,懂得還是比荊酒酒多一些。
白遇淮低聲說:「周家過去是貧困戶。」
荊酒酒:「啊。」
照片裡的周大師,和現在的周大師,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白遇淮轉眸,掃向八仙桌上一疊書。
那些書的封皮或黃或紅,封面設計得非常潦草,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經出版社出版的。
白遇淮抱著荊酒酒走過去,伸手簡略翻了下。
只見封面上印著《風水:教你從入門到入土》《相面三十八計》《能幫得上你的民俗傳說》……最下面壓著的,是一本破舊不堪,像是被生生翻爛的字典。
荊酒酒夾著白遇淮的腰,側身低頭,從書里抽出了一張紙條。
「器,qi,指器具、用具……」
像這樣的紙條有很多,它們都被夾在書里,全都是部分字體的拼音和釋義注釋。
上面的字也是有變化的。
一開始的,比較歪扭,寫得像是畫的。後面的就工整多了。
荊酒酒微微驚訝:「……周大師原來不識字?」
這時候周大師還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端著個托盤。托盤裡放著水壺和水杯。
「洗乾淨了。」周大師說,「你們得等等我,管子裡沒水了。我去看看井裡……」
白遇淮:「不用。」
周大師:「哎喲,還是要的嘛。到我家裡做客,雖然這家是挺破的……但倒個茶還是要的。」
說完,周大師才看見了那沓書:「小少爺見笑了,我以前不太認字。後頭才學的……」
說完,周大師就扭身匆匆出門了。
荊酒酒指了指一旁的牆:「你看那裡。」
白遇淮抱著他走過去。
那面牆照不到光,上面掛著一張大照片,也就是因為光線昏暗,他們剛才才沒有看見。
照片是那種常見的放大照,像素不是太高,連個邊框都沒有,就用一根繩子穿過去吊起來,掛在牆面的釘子上。
照片也蒙了厚厚一層灰,但是依稀能看清楚上面的內容。
周大師坐在凳子上,笑得很僵硬,像是第一次拍照。
他那時候看上去還較為年輕一些,戴著一頂軍綠色的帽子,打扮很富有70年代的氣息。
而緊挨著他的,是膝蓋旁站著的小女孩兒,女孩兒身著大紅色的小棉襖,一手還咬在嘴裡呢,另一隻手則抓著個粉色的棒棒糖。
他們的身後,是一個穿著不合身夾克衫的三十來歲的男人,他倒是笑得很燦爛。在他身旁,是一個稍顯瑟縮的女人,女人穿著一件沒有腰身耳朵大衣,脖子上扎了條玫紅色的方巾,搭配有點土,但也足夠扎眼,在那個時候,在拍照時作這樣的打扮,應該是很受歡迎的。
白遇淮淡淡道:「那個老太太口中的,周大師的兒媳和孫女。」
荊酒酒點了點頭,疑惑地皺起眉:「他們都失蹤了嗎?」
周大師從後面走進來,手裡提著個空壺,空壺晃來晃去,發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