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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龍和他的母親還住在這裡。」荊酒酒低聲說。
按照遺囑,這座房產也歸他了。
他不好趕人走,當然也就不想再回來了。
車停穩。
兩人緩緩走進敞開的別墅大門。
客廳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摟著一個男孩兒。男孩兒望著荊酒酒的模樣,羞愧地往後躲了躲。女人倒是面露驚恐地望著客廳一角。
荊酒酒轉頭看去。
就見郁然被混沌包裹得密不透風,他伸出手去,指尖輕輕一觸碰——
牆上懸掛的畫像,轟然燒了起來。
混沌再一口吞進肚子裡。
不止畫像。
家具、擺件,一樣一樣,這些幾乎和荊酒酒記憶里沒什麼差別的東西,全部都被點燃了。
再全都被混沌吞吃掉。
郁然聽見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哦。酒酒真厲害,這麼快就將事情處理完了……」
「如果不是縱火犯法。」他一打量這座宅子,「把這裡一塊兒燒了最好。」
女人聽得瑟瑟發抖。
「你別住在這裡了,你住著也不痛快,我也不痛快。你會收到一筆錢,足夠你和你兒子,安穩過完下半生。」郁然輕嗤一聲,「我倒不像荊廷華那樣狼心狗肺的。」
女人望著郁然,只覺得可怕,再扭頭看見本該死亡的荊酒酒,就更覺得可怕了。
她也不敢再留,忙不迭地抱著荊龍轉身跑了。
郁然目送著她跑遠,然後才緩緩收回目光:「我還是得回去。」
荊酒酒巴巴地望著他,小聲問:「回哪裡去?」
「混沌。」
荊酒酒驟然沉默了。
原來爸爸說的和他回家,就真的只是回「一趟」家。
荊酒酒其實也知道,郁然不可能一直倚靠混沌裹身,在這個世界上行走的。
這不是正常的生活……
白遇淮的目光輕輕掠過荊酒酒的頭頂,他低聲開了口:「歸雲門裡的人,都到京市了。」
郁然頓了下,立刻改了口:「我明天再走。」
雙方長輩,總是要見面的。
荊酒酒有點高興,他連連點頭:「……那我們現在過去嗎?」
郁然是什麼人?本來想冷聲說,讓他們自己登門到這裡來。
結果視線一轉,掃到的是被他燒得光禿禿的別墅內部,這才把話咽了回去。
「走吧。」郁然說。
荊酒酒點點頭,讓他走在了前面。
其實郁然倒也不用走,幾乎都是混沌托著他在動。
沒動兩步。
「叭」一聲輕響。
郁然眉頭一皺,回過頭。
混沌卻是個蠢蛋,一大團灰擠來擠去,擋住了視線。
他連忙撥了下混沌,這才看見荊酒酒乖乖走在白遇淮身側,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郁然將頭轉回去。
荊酒酒這才勾了下白遇淮的脖頸,湊在他的腦袋旁,黏黏糊糊地小聲說:「你真聰明啊。」
他這輩子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沒有經歷過。
像別人上學的時候,躲著家長老師早戀啊,偷偷勾個小手啊,躲在書後面打個啵啊,在被窩裡悄咪咪看點小/黃/書啊……他都沒有過。
他越來越覺得談戀愛有意思了。
他可以偷偷吧唧親一口白遇淮。
累了的時候,可以騎白遇淮,遇見麻煩的時候,也可以找白遇淮。
今晚他也可以和白遇淮一起在被窩裡,悄咪咪看小/黃/書。沒準兒他比別人還厲害多了。他想了想,兩個人看總比一個人看更牛逼的吧!
「這算見家長嗎?」荊酒酒滿腦子思緒亂竄,倒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白遇淮低低應了聲:「嗯。」他不輕不重地勒了下荊酒酒的腰,將人圈著抱了下台階,然後再鬆開。
郁然完全不知道後面倆混球在搞什麼鬼東西。
等郁然進到白遇淮別墅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客廳里涇渭分明的模樣——
左邊一排小孩兒,坐在最前頭的那個面容白淨,雙眼圓圓,眼窩微深,表情還有一分靈動。後面的小孩兒,就個個表情呆呆,有那麼兩個肚皮還是紅紅青青的。
他哪裡知道,前段時間,它們比現在可丑多了。
而右邊,一排的……老頭兒老太太?
「他們哪兩位是白先生的父母?」郁然轉頭問。
白遇淮沒開口,歸雲門的人先張嘴了:「不敢不敢,哪裡當得師祖的高堂?」
郁然滿腹的話,一下全堵了回去。
他性情再狂傲,也不會當著一幫老者肆意行事。
歸雲門的人這時候其實也覺得奇怪呢。
師祖鍾情的人,既是鬼又是神。
連對方的父親,都是個……呃,看不透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人【?】。
郁然沉默片刻,問:「那白先生的父母……」
「早早就仙逝了。」老太太小聲說。
荊酒酒怔了怔。
他見到白浮的時候,還以為,白遇淮是有很多很多親人在歸雲門中的。
「那白浮為什么姓白啊?」荊酒酒插聲問。
「門中人,皆隨白姓。」
「噢。」荊酒酒忍不住側目,悄悄瞥了瞥白遇淮,然後撓了撓他的手背。
白遇淮眼眸垂下,反手用力攥了下他一下,然後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