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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黎伯燒都聽見動靜了,先是出來看了一眼,見黎元淮滿面愁容,也覺得好奇起來,靠在門邊,沒有回去。
就算沒有親眼看到樓下的情形,她們倆也聽得出來,這氣氛是相當尷尬的。
張奇峰說完之後,立刻傳來晏飛白苦苦規勸的聲音:「奇峰你注意一點。叔叔,他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
他的言辭雖點到即止,可尚算懇切,所以相比之下,張局長的聲音,就顯得威嚴和冷漠了許多:「你不用管他飛白,別替他解釋,這是我自己的兒子,我心裡很清楚。」
這一句話,立刻將三個人的關係都一一點明了。
父子、發小、叔侄。
所有的關係都是一對一的,沒有誰比較誰是更疏遠的,也沒有誰比較誰是更親密的。
所以,問題,也只能是一對一的,旁人,沒有置喙的權力。
晏飛白向來聰明,自然知曉張局長的意思。
於是,樓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誰也沒有再嘗試著開口。無論是謾罵還是規勸,現在都不存在了。
張局長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控場能力,再開口時,已經冷靜理智得不像是在教訓兒子,反而像是在教導屬下一般了。
「奇峰,你如果今天出去了,就不再是張家的兒子了。」
這話被他娓娓道來,仿佛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
可分明,就是直接在張奇峰心口捅了一刀的程度。
就連黎元淮和黎伯燒,聽過之後都覺得心寒徹骨。
黎伯燒還好些,她的家庭比這更令人心寒,所以她的觸動其實並不如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的黎元淮來得強烈。
第113章 軟肋
張局長除了剛剛打了張奇峰一巴掌之外,沒有再在旁人面前表現出任何激烈的情緒。
而且就算他下手打了張奇峰那一巴掌,也不過是為了讓張奇峰鎮定下來,而不是單純為了發泄。
這樣一個極度冷靜自持的男人,在教子問題上最不能理解自己的,便是這個了。
他怎麼會、怎麼可能會生出這樣一個衝動、自私、愚蠢的兒子呢?
這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出身軍警世家,家中祖祖輩輩都是在軍警兩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岳家亦是名門望族,這麼多年來,夫妻二人同心一體,從來都是只有旁人仰望的份兒,沒有他去巴結誰的。
可以說,張家的名望有多高,他的心氣兒就有多高。
所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他的目光難免要更高一些,可以說,他的目光,是落在玉京城的。
原本,他也已經按部就班,一點一點的靠近了那個地方了。可怎麼會,竟然是自己生出的這個兒子,這個張家未來的期望,變成了他最脆弱的軟肋,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司機三言兩語就說動,然後便和那樣毫無魅力可言的女孩做出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
簡直就是張家的恥辱。
不智,無品,還丟人。
他真的是一忍再忍,才沒有將這個兒子趕出家門的。
可張奇峰卻絲毫不知悔改,竟然還要出去見那個丫頭?
真是瘋了,瘋了。
張局長落下來的目光,益發幽深晦暗了。
黎元淮在樓上,雖然看不見樓下的情況,可仍舊小心翼翼的聽著,她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幾乎已經覺得張局長根本就沒有在生氣了。
可她也明白,這種不怒,並非來自於對張奇峰的愛。
而是來自於,對於結果的瞭然。
來自於張局長對張奇峰永遠擺脫不了他控制的信心。
黎元淮的手指漸漸收緊,緊緊箍在椅背上,幾乎勒得發疼。
過了良久,張奇峰終於說話了,聲音十分嘶啞,好像只是不過片刻的時間,他便蒼老了許多。
「我從來都不是張家的兒子啊。」他語帶著嘲笑和孤注一擲的決心,「我不就是你傳宗接代的工具嗎?有了我,你就能有個東西帶出去,告訴別人,你張局長是正常的,你有個正常的家,有個任你擺弄的兒子,兒子會按照你想的方式活下去,活到老,活到死。」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咬字尤其清楚,不知是在強調著什麼。
黎元淮從未聽到過張奇峰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說過任何話,所以很驚慌,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可張局長卻淡淡的笑了。
笑聲醇厚,而可怖。
「奇峰,你只能理解到這一層了嗎?」他低聲問。
黎元淮皺眉,幾乎沒聽清這句話。
「我多希望你能像飛白這麼聰明啊……」張局長由衷的感嘆道,「你看飛白,他就從來都不需要晏老把事情掰開揉碎了一點點解釋給他聽,他就知道要體諒父母長輩,維護好晏家的名譽地位,你卻連他為什麼這麼做,都不知道吧?」
他語氣輕鬆而帶著嘲諷,並沒有等到張奇峰的回答。
他也不強求,不疾不徐地接著說下去:「因為他知道,他所維護和掌控的,以後都是屬於他的。而你,你什麼時候才能懂啊?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懂,你現在摧毀和顛覆的,就是你自己的人生呢?」
第114章 要離開的人不是秦詩言
「你享受了張家的庇護,就要懂得張家的生死,就是你的生死。你關照了張家的生死,就是保住了你自己的地位。要是一意孤行,恐怕死在最前頭的,就是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