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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說越沒底氣,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不真誠,不僅是黎伯焱搖頭扶額,最後就連她坐在身邊的黎元淮,都覺得她實在是太可憐了。
黎元淮只思慮一瞬,便接過這個話頭,她說話時,才發現對於唐初的稱呼,她還真有點拿捏不准了。
「唐初……姐?我就這麼叫您吧,總不能按照輩分叫您唐初阿姨吧?」她試探著說,然後扭頭看向黎伯焱,不知道自己這麼說是對還是不對。
「噗——」黎伯焱當時就一口酒噴出來,徹底放棄治療了。
幸好他及時轉過了頭,才避免了殃及一桌子好飯好菜的慘案。
唐初聽了她的話也是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你這個孩子,可真會聊天啊……」她搖頭道,不過還是舉杯和她相碰。
剛才她敬黎伯焱,用的是水杯,明顯和黎伯燒一樣,不是真心實意的道歉。可這會和黎元淮喝酒,她可是實打實端起了白酒,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仿佛很期待她將要說遲來的話。
反觀黎伯燒,尷尬的站在那,杯子舉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該繼續干站著,還是應該和他們一起笑。
儘管她本人很想跟他們一起笑來著……
黎元淮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眼見大家都跑題了,未免接下來的話越扯越遠,趕緊接下去:「那個,聽說您還挺喜歡聽戲的,我想我剛好也能唱幾齣,要不一會兒,我替我姑姑給您唱一出,算是給您賠不是吧?」
黎伯焱眼睛一亮,趕忙擺手讓黎伯燒坐下,就這這個話頭說下去:「對對對,可不是嗎!阿初就好這口。從小我們都在外面瘋跑的時候,她就願意跟著老首長去京劇院,一坐就是一天,可是資深票友了。」說罷轉向唐初:「今天啊,也算你抄著了,我們家淮淮可是陸鳴的關門弟子啊,是不是?淮淮。」
他對黎元淮眨了眨眼,示意她上啊。
黎元淮在唐初探究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想了想說:「我來南港之前,我師父還說,四年前在玉京參加春節晚會的時候,遇到過老首長。說老首長可是難得懂戲的,不僅懂,還會唱,唱起老生來,不輸給專業演員呢。」
唐初笑了,擺擺手道:「是,我爺爺就喜歡這個,從小耳濡目染,我也能聽聽,不過不會唱。」
她說話的語氣極為隨和,聽著就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一般。
黎元淮抿唇:「唐初姐太謙虛了,我師父可不是喜歡阿諛奉承的人,他說好的,一定是最好的。」
這是實話。
黎元淮自己,也不是喜歡說那些漂亮話的人,通常說出口的,便是真心。這特質在旁人看也許是個缺點,可是在唐初這樣的人眼中,反而難能可貴。
她周圍的人,多數都是像黎伯焱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向來是凡事只露三分真,未肯拋卻一片心。冷不防遇到黎元淮這樣的,倒覺得相處起來輕鬆了許多。
所以她當下便抿唇,與黎元淮對飲著。
黎元淮從小到大也沒喝過幾回酒,當下也是豁出去了,一口氣喝了半杯下去。
這一口下去,嗓子都要燒著了似的……
黎伯焱見狀,眼睛轉了轉,立刻道:「那成啊,反正淮淮最近也一直在南港住著,哪天老首長得空了,我帶著淮淮過去,請老首長指導指導?」
這一搭一唱的,倒也默契。
唐初斂目,語氣如常道:「指導就談不上了,我爺爺其實也就是聽個興趣兒,陸老闆當是看外行一樣看他,自然覺得他唱得不錯,不過淮淮出身名門,哪裡少了名師教導呢?再說,老爺子最近也不常聽戲了,沒事兒就往醫院跑,我回家這幾天,都不見得能看得見他。」
黎伯焱眼睛轉了轉,聽出了唐初言語中的疏離,語氣淡了下來,不過還是佯裝著急道:「喲,老爺子這是怎麼了?可是病了?那我們可得過去看看,你可不許瞞著。」
唐初勾唇,掃了眼黎元淮,回答道:「不是他生病了,是周老。上個月剛做完手術,現在正在化療呢。周老倔,說什麼都不讓孩子們陪護,每次化療都只帶著一個護工,我爺爺聽說了之後,覺得不放心,總是跟著去看看。」
周老。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黎元淮和黎伯焱對視了一眼,立刻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生病、手術、化療、還是唐家老首長擔心到要陪著去化療的人,那必然是周宗英無疑了。
她說這話的意思,恐怕就是……
唐家已經選擇站在周家那邊了?
黎元淮想著這個可能性,忽然覺得十分難受。
黎伯焱想了想,便問:「周老的治療效果怎麼樣?」
唐初答:「說是不錯,癌細胞都沒有擴散,老爺子現在沒事兒還在家打太極呢。」
「那真是不錯啊……」黎伯焱很沒靈魂地感嘆道,隨後吆喝著:「來,吃飯吧……」
黎元淮默默吃飯,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唐初看著她,忽然問道:「淮淮,黎政委是你……」
黎元淮回答道,「是我父親。」
唐初笑了笑,手肘撐在桌子上,攤開手給她看。
黎元淮低頭,看見她虎口和指節處的槍繭。
唐初笑道:「黎政委是百里軍區有名的神槍手,上回來南港時,看過我們訓練,批評我槍法不行。後來我就記住了,回去天天練,總想著什麼時候見了他,要是能與他切磋切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