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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醫學研究上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是為了什麼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家南港,千里迢迢和老爸一起趕來了鳳城?
不管家裡人如何揶揄調笑,這醉翁之意到底為何,他自己都一直不太願意承認。
可是欺人容易,自欺卻難。
至少,在得知黎元淮要去南港的那一刻,他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那感覺複雜,可若非要用文字形容一下,大概可以表述成:一萬隻草泥馬在他胸腔奔騰而過……
對,就是這樣。
不管是騾子是馬,總之是萬馬齊喑,鐵蹄如鼓,毫無猶疑的踏破他胸口的怨氣森森,鏗鏗向北,往一個他找不見也摸不到的地方,跑遠了。
漫天揚塵間,只隱隱約約見到三個大字躍然於額前:何苦來?
真真是氣得他生生嘔出一口老血來啊……
好在黎元淮人不在鳳城,見不到他是真,可一樣也見不到晏飛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少兩邊各打五十大板,他也不算太吃虧。
現在的他,也只有抱著這樣的想法,才能多少沖淡一些心裡的委屈。
而他沒注意到的事情是,此刻與他相距甚遠的晏飛白,這會兒望著他的背影,推了推眼鏡,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那是一種跳脫於局外的蔑視。
臨行當天,是夜,機場。
黎元淮也沒想到,不緊不慢準備了半個多月的行程,臨到頭來,卻是如此這般的匆忙和慌張。
倒也不是準備不周而致疏漏,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這一層,著實磨人。
因為省里有領導過來視察,所以整整一周,京劇院都嚴陣以待,所有壓箱底兒的好戲皆是輪番上演,你方唱罷我登場,幾乎每天都要陸鳴親自上陣才行,所以只好改變了原定的去南港交流的計劃,至少要再推遲一周才能離開。
黎元淮本來也是要同他一起的,可無奈,南港那邊來信兒說齊書下周就要出國演出了,至少要過兩周之後才能回來,所以黎元淮為了趕在她出門前見她一面,只得先行出發。
第199章 驚喜
此行之初沒有師父陪著,黎元淮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畢竟那邊京劇院人生地不熟的,就這麼冷不丁的過去,還真是挺讓人發怵的。
所謂最後的救命稻草,大概也就是同行過去的奶奶了。
可是就連奶奶,在「戲」這個問題上,也是沒有情面可講的。甚至於,用黎伯燒的話來說,就是她留在鳳城,身邊只有一個戲痴黎奶奶,而她離開鳳城,身邊全部都是戲痴黎奶奶。
這話雖說是一句玩笑話,可是黎元淮聽在耳里,還真是覺得挺難過的。
戲如人生還是人生如戲,她此時怕是分不清的。
權衡過近幾天的航班時間之後,祖孫倆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保留了周五的票,不過卻改簽在她演出結束之後了。
所以說,黎奶奶這輩子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務必不能錯過任何一次上台表演的機會。
這做法也就直接導致了,黎元淮結束之後,需要非常快速的趕去機場。甚至於,下了台,她只來得及換了個衣服,便要匆匆上車,生怕誤了飛機。
張叔也知道時間緊迫,所以老早就等在京劇院樓下了,只等她上車,便迅速滑出院子,往機場去了。
因為路上著急卸妝,黎元淮就沒有注意到,前排的張叔意味深長的目光,和滿含深意的笑容。
她只一心一意跟自己臉上的油彩做著鬥爭,忙到都沒有時間在心裡暗罵晏飛白那個小兔崽子沒良心,都不知道跟著張叔出來送送她的。
什麼叫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不外如是啊。
此男不可靠,還好是彎的。
張叔開車又穩又快,加上又是深夜,去機場的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所以到機場時,她才剛剛卸好妝而已,倒省出了十幾二十分的時間來。
雖然沒有那麼著急了,可是黎元淮害怕奶奶著急,下了車便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裡跑,只在匆忙間扭頭跟張叔說了句再見。
張叔降下車窗,笑眯眯地喊:「慢點,看著路,別摔了。你們倆要照顧好自己!別光顧著玩!」
黎元淮根本沒聽他說什麼,只知道肯定是關心自己的好話,便囫圇擺擺手,期間只顧著對電話那頭的奶奶說:「奶奶我到了,您在哪啊?我過去找您,是不是來不及了?我很快,真的很快的……」
她說著,左顧右盼起來,卻左右都沒看見奶奶的身影。
電話那邊倒是靜悄悄的,一點都不符合她此刻浮躁的心情。
夜裡的機場人煙稀少,一眼便望到了盡頭,她找不到黎奶奶的人,又察覺電話那頭的異常安靜,便猜測奶奶大概是在洗手間。
「我啊,在我該在的地方呢,你現在直接去安檢口吧。」電話那頭,黎奶奶卻老神在在,也不著急不上火,與她的著急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黎元淮自然是不疑有他,只匆匆應道:「好……那我馬上到!等我哦。」
說著,掛斷了電話,趕去了安檢口。
這機場她來過許多次了,自然輕車熟路,三拐兩拐就找到了地方。
可是在距離安檢口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住了,不解地望著警戒線外站著的那個少年,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