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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光還在朝她這邊靠近,她仿佛能看到他身後的路開滿了彼岸花。那種花那麼鮮紅美艷, 仿佛沿著花鋪成的道路一直往前,她就能去到最無憂無慮的世界。
「餵——」
院子裡忽然響起段易的聲音。
這一聲仿佛把鄔君蘭的魂喊回來了, 登時她不敢再看達光, 而是立刻側過了頭。那一瞬間,她額頭驚出來的冷汗不斷沿著睫毛與鼻樑下墜, 讓她不由狠狠抹了一把臉,再掐了自己一下,試圖讓自己清醒。
一牆之隔的院門之內, 段易見到自己這一聲把鄔君蘭等隊友叫醒了,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久前,他聽到了院外隊友呼喚自己的聲音,但他還有最後一點地方沒探索完,也就多耽誤了些時間才從屋子裡出來。
他沒想到等他來到這院子後,竟透過矮牆看了頗為奇異的一幕——那些隊友全都痴痴地看著一個方向,然後任由一名紅衣教徒走到他們跟前。
這紅衣教徒的身份並不難猜,想來就是達光了。
達光旁邊跟著小師弟,不遠處是二師兄正從另一個方向跑來,而本來引這兩個師兄弟離開的雲浩和白斯年則跟鄔君蘭、胡晉在一道。
見到這場面,段易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分明是自己一行的調虎離山之計已被看穿,小師弟前去找到達光,和達光一起迅速趕了回來。
現在看見兩個師弟果然中計,讓這群華國商人進到了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秘密很可能就要曝光,達光一定會惱怒,沒準他現在就想對雲浩他們幾個下手。
那幾個隊友顯然全都陷入了十分危險的境地,形勢不可謂不危機。
與此同時,段易對雲浩和白斯年二人的看法也確實有些改觀,認為他們也許是自己可以拉過來、一起走到最後的隊友。
快速分析清楚局勢後,段易從背包里拿出兩把傘握在手上,揚聲喊了一聲「餵」,便是迅速吸引到了達光的注意。
從隊友身上收回視線後,段易發現達光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自己。
他的目光十分空洞,好像真的是盲人。
可他的眼裡又似乎有洞悉一切的力量,以至於他的表情非常從容通透。
剛才隊友被達光影響後發生的一切,段易看在眼裡,所以當達光望過來的時候,他只略瞥了一眼,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這時候段易注意到二師兄跑了過來。
他一邊擦汗,一邊用埋怨的目光看向那些「華國商人」。「你們……你們居然做出這種事!枉我那麼信任你們,真當你們是對我們文化感到好奇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二師兄再對達光道:「大師兄,抱歉,我們應該聽你的,怎麼都不該上當,應該至少留一個人守在這裡。」
緊接著二師兄匆匆忙忙打開了鎖住的西門,率先沖了進去。「還好還好,骷髏牆被受損。不然啊,那些亡靈不能安然去往西天極樂了!」
這二師兄的表情不似作假,他這一系列行為背後的邏輯也非常好分析。
如果很在意屋子裡是否丟了東西,他會先跑向屋子裡查探。
可他不是,他第一反應就是來確認骷髏牆裡的骷髏頭是否安好。並且他開口說的話,也跟亡靈能否去往天界有關。
那麼這表示他是切切實實在乎亡靈的。他也確實認為,自己在做好事、在送亡靈們去極樂世界。
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房間內有沒有什麼秘密會被段易發現,因為他沒有秘密。
可大師兄達光顯然不同。
目光掃過達光,段易明顯注意到他的面容有些陰沉。
心裡有了計較,段易移開視線,毫不避諱對鄔君蘭道:「你們快走。我拿了重要的東西,他們想要拿回去,來找我就好。」
說到這裡,段易拎了拎手裡的包。那裡面鼓鼓囊囊的,好似確實從這裡搜羅到不少好東西。
二師兄看向段易,很詫異道:「我還以為你們跟誰有仇,想破壞他的頭,阻止他的靈魂上天呢,但你們並沒有破壞骷髏牆……那你們到底來幹什麼?
「錢財乃外物,我們教的人不看重的,你拿了也就拿了。其實你要是缺錢,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可以直接給你的,就當布施了,你何需用這種計謀欺騙我們呢?再說了,我們也窮,並無多少錢財,有什麼值得你們偷的?」
「這一點……恐怕要問你們大師兄了吧?」段易沒看達光,但挑釁地再朝他所在的方向晃了晃包,「帶彼岸花的石頭,公主小歌的畫卷,我都看到了。所以達光大師……你到底有什麼陰謀呢?你怕不怕我將你——」
達光立刻開口,打斷了段易的後面。
只聽對二師兄道:「我房中有本教重要的教義,也許他偷了教義。雖然這並非不可給世人看,但如果他們篡改教義、再誆騙大家那本是我象雄國的教義,會否辱沒我教暫且不議,若害百姓誤入歧途、心生魔障,那就不妙了。」
話到這裡,他再對二師兄和小師弟道:「這些華國商人居心叵測,你們留在此處打發了他們。我去查看一下教義是否還在,再決定此事如何處理。」
雙目未看向達光,但段易餘光能感覺到他用那雙漆黑的眼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極具威懾力,隔著那麼遠,段易也能感覺到他昭然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