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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很簡單。」
「嗯。我很期待你最終給出來的答案。」言罷,明月已消失在竹屋門口。
明月離開這片桃花源的時候,地府十殿輪轉王將一封信送到了三殿宋帝王處。
輪轉王叫薛千秋,負責鬼魂押解一事。
引生魂至黃泉、渡奈何,將它們分往不同類型的地獄受刑;受刑期滿,可往生者,給人引孟婆湯,將人引至往生路;如罪無可恕者、需受刑罰者,將其押送至各服刑地永世受苦……
這些就是薛千秋的職責。
簡單來說,他是第十個閻王,他不負責劃分罪惡、不負責審判、不負責刑罰等等事項,鬼魂的罪惡值和功德值、應該去往哪裡,不由他判定。
但其他閻王做了判定後,他負責各個環節的押送工作。
最近薛千秋十分苦惱。因為他手上丟了千餘名生魂。
將生魂引至奈何橋之際,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將它們全數劫走。
地府一共有十位閻王,薛千秋的懷疑對象當然是其他九位閻王。
但作為地位最低的、排行第十的閻王,他只能查得小心翼翼、步步謹慎,誰都不敢得罪。
這日,他總算查到些眉目,便遞了一封信給排行第三的宋帝王。
宋帝王打開這封信,上面寫的是:「……經查證,此事與七殿泰山府君有關。這千餘生魂並沒有出現在生死簿系統的計算上,他們意外喪生的真實原因待查證;泰山府君奪走千餘生魂的原因,仍待查證。」
「泰山府君現在手下最得力的左右臂叫明月,聽聞他曾是三哥你的屬下,於年前才剛被調職。不知三哥與明月此人關係如何,關於泰山府君意欲何為,或許可從明月口中探知一二。」
·
度假區酒店內。
落地窗前擺了兩杯紅酒。
而紅酒旁邊放著一枚預言家徽章,明天毫不避諱將它展現在了段易面前。
金色的徽章被紅酒映得發紅。
段易注視它片刻,抬眸看向明天。「所以,今天是真正的坦白局?」
明天笑了笑。「那我從頭開始講起吧。其實你以為你從酒店醒來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打電話叫醒你,讓你起床給我簽文件的時候,你已經不在現實的世界了。其實你已經死在了車禍里。我同樣也死了。你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天有沒有不一樣?」
段易回憶了一下,那天他一醒來,就覺得心情格外的壓抑。
他以為是天氣氣壓低的緣故。
霧靄沉沉,烏雲密布,空氣潮濕,讓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另外,出現在他面前的明天,或者說他當時以為的林岳川,給他的感覺也很不一樣。
當他打開門,明天出現在酒店走廊昏暗的燈光前的時候,目光竟顯出幾分森然。他身上帶著潮氣和濕冷感,現在段易忽然知道為什麼了——明天是鬼。
當然了,他自己在那個時候居然也是鬼了。
「後來你走上長江大橋,看見橋體忽然化作粉末,其實那是奈何橋。你看見身體化作粉末,其實是靈魂被掠奪到了另一個維度。再後來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你被載入了遊戲。」
段易拿起那枚預言家徽章。「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跟這徽章有關?」
許久之後,明天點了頭。
段易察覺到什麼,不由握緊了徽章。
明天及時扣住他的手指。「小心別劃破手。」
段易眉頭皺得很緊。「拿到這枚徽章。你沒有選擇回現實,而是留下了?」
明天:「是。我留下了,一路走到最後。就是系統廣播說的那樣,我可以知道遊戲的最終奧義。所以我見到了遊戲設計者,知道了你們不知道的秘密。」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不回去?小天——」段易反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口下意識狠狠一痛。
「我死的時候,看到了我哥哥。他說他是白無常。」明天開口,目光卻垂了下去,「如果我說,我想繼續遊戲,只是對這個系統的程序感興趣,還想見我哥一面。你是不是不信?」
「廢話。我當然不信。」
段易抓住明天的手腕站了起來,再繞過茶几走到明天跟前,近距離地看向他的眼睛,「你說過你跟他關係不好。你們好像從沒一起生活過。他根本沒照顧過你,你見他做什麼?」
「還有。你說我死在車禍里。而你來酒店找我的時候,你也已經是鬼了。那你又是什麼時候死的?小天,這個時候,你可以對我說實話了。你還在顧慮什麼?」
他在顧慮什麼呢?
一直以來他最大的顧慮,無非是不想讓段易有負擔。
明天想救回段易,可又並不想讓段易覺得,他有機會重新活下去這件事,是建立在其他人的死亡之上的。縱然那些人合謀害過他,縱然他們本來就個頂個的人渣,但這罪罰的審判,不該是由段易或者明天來進行的。
如果當他得知所有真相,他必須害死那些人才能活下去,他該如何自處?
他能否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他會不會一輩子背負著罪孽?
如果他知道「等量交換才能完成重置」真正意味著什麼,他會不會一輩子活在內疚里?
「我沒有顧慮什麼。我只是想讓你活得高高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