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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段易立刻背起她往樹屋的方向跑。
一路到樹屋的位置,許若凡都沒有再鬧。
段易把她放了下來,發現她眼神稍微恢復了一些清明。
「看來遠離小屋是有好處的。瑩瑩,你去拿點水來。如果她再魔怔,就用冷水淋她試試。啊,別忘了,掐她人中。」
段易剛說完這話,卻又聽見他們中午休息的樹樁附近傳來了女生的驚叫聲、以及男人的怒吼聲。
暗道一聲不妙,段易拔腿奔了過去。
這一下,他就見到了讓他極為震驚的一幕。
——明天如渾身浴血的修羅,他舉起一把斧頭,正一步步朝白立輝走去。
鄔君蘭驚恐地扛起一把黑傘迎了上去。
一擊之下,黑傘應聲而碎。
隨後明天漠然地看她一眼,又走向了白立輝。
白立輝的額頭和臉頰都有擦傷的痕跡,全身的衣服都沾滿了泥,看來他剛才為了躲斧頭,已經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媽的,明天你清醒一點!我跟你沒有仇吧!我他媽的,系統倒是沒判你違規。我剛試圖反擊怎麼就差點變透明涼了呢!」
吼出這一句話,白立輝轉身拔腿就跑。
而在他拔腿的瞬間,明天一斧頭朝他砸下來,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坑。
狂奔的時候,白立輝看到段易,宛如看到了救星般眼神一亮。
「段易,明天他好像發瘋了!還有啊,他這斧頭哪兒來的啊?我瞅著怎麼那麼像茉莉那個啊?他跟茉莉一樣發瘋了吧?我們怎麼辦啊!」
「唉我去,算了,先別管這些。你也跑!跑啊!」
段易沒跑,他只是站在原地,迎面瞧向了明天。
明天沒有看段易,也沒有看任何人。
默默把斧頭從地上拔出來後,他繼續堅定不移地朝白立輝走了去。
他面帶煞氣,雙目赤紅,整個人看上去森然、暴戾,如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鬼。
「明天!」段易登時朝他嘶吼著出聲,「你為什麼要殺他?」
明天的聲音無比淡漠。「因為他阻止我去囚牢。我要去囚牢殺人。他看見了,居然敢攔我。」
「你為什麼要殺囚牢里的人?」段易問他。
「不關你的事。你要是攔我,我連你一起殺。」明天冷漠說道。
段易一下子皺眉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誰阻止我殺人,誰就是阻止我救他的罪人。而罪人,是我不可能饒恕的。」
明天說著這話,忽得加快腳步,急速地朝白立輝追了過去。
段易駭然之下,迅速展開行動,追著明天一路往前狂奔。
一邊跑,段易一邊追問:「他是誰?你要救誰?」
沉默了一會兒,明天開口道:「段易。我要救的人……是段易。」
段易立刻道:「可我就是段易。明天,你停下來。你回頭看看我。」
明天置若罔聞,他一身黑衣如離弦利箭,頃刻間已行至白立輝身後,又朝他舉起了斧頭。
段易在他身後嘶吼出聲:「明天,停下來。我是段易。我是你小易哥——!」
緊接著,也不知道怎麼,段易面前三度出現一個倒在血泊中不斷被刀切割的影子。
不過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他發現那影子似乎正是他自己。因為在不知不覺間,他與那道影子重疊了。
他發現自己的頭頂有足以焚燒大地般的烈日,他眼前則是無數血珠形成的血霧,那是從他一道又一道傷口裡迸出來的。
而透過這一片血霧,他望向了一座木頭製成的囚牢。
那裡面有一個人試圖強破囚牢而出。
他一刻不停地用手臂砸木門,不斷用後背、腿、膝蓋、乃至頭顱一遍又一遍撞擊那道原本應該薄薄的、並不算多結實的木門。
可偏偏如蚍蜉撼樹般,他不能撼動那木門分毫。
他被撞得渾身是傷,滿頭滿腦都是血。
段易還清清楚楚地看見,有晶亮的液體從他眼眶中不可遏制地流出來。
——那是他在流淚。
段易聽見自己開口對他說:「小天,你別哭。我不疼。」
小天。小天。小天。
心臟猛地一跳,段易頃刻間從幻境中醒過來。
面前的黑色身影與幻境中困獸般的人物漸漸重疊,段易就這麼盯著明天的背影,用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喊出一句:「小天,是我,我是段易,你回頭看看我!」
「小天,你停下來,到我身邊來!」
段易這幾聲之後,在他的前方,明天胳膊舉起斧頭往下輪的動作驟然一停。
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明天握斧頭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段易沒有半秒停頓,立刻跑到明天身後。
然後他伸出雙臂繞至明天身前——將他緊緊抱住了。
明天仍維持著舉斧頭的姿勢,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他整個人像是瞬間化作雕像般凍住了,只是長久地愣在原地。
段易雙臂愈發用力地攬住明天的腰腹,讓他能靠得自己更近一點,能切實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溫度、乃至自己的呼吸。
鼻尖幾乎貼著明天的後脖頸,段易道:「小天,你清醒過來。你不要害怕。我就在這裡。我還在。能感覺到嗎?我就在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