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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沒睡還是醒了?」他皺著眉去把燈打開。
覃最兩條腿架在桌上, 往後靠著凳子看手機。
看什麼能看一夜, 康徹沒能掃見。
覃最鎖上屏偏頭看他, 熬夜熬得嗓子都有點兒沙:「你起來幹嘛的?」
「差點兒被你嚇忘了。」康徹趕緊開門去衛生間。
國慶假的第一個白天,覃最睡到下午四點半。
中午隔壁寢的幾個人約著一塊兒去吃飯,自助烤肉,毛穗在家待不住,遠程攛掇的。
康徹出門前看一眼床上的覃最,沒喊他,這人早上也不知道幾點才睡。
「覃最也回家了?」毛穗從家裡直接過來,看見一堆人里沒有覃最,碰碰康徹的胳膊問他。
「沒有,熬了一宿早上才睡,我沒喊他。」康徹給烤肉挨個兒翻面。
「他是不是真有什麼事兒啊。」毛穗還挺上心,盯著烤盤問,「那天問他借個U盤,喊他兩遍,他把滑鼠拔下來扔給我了。」
康徹扯扯嘴角,把生熟肉撥開兩邊。
「而且話也少了,」毛穗舉起筷子蓄勢待發,「本來就……」
「本來也不多。」康徹輕描淡寫地打斷他,「寢室我們仨捆在一塊兒也說不過你一張嘴。」
「呔!」毛穗一拍桌子,另外幾個不要臉的也同時伸筷子,兩秒鐘都沒用就把肉搶了個精光。
康徹笑著罵了句,接茬往烤盤上疊肉。
隔壁寢的寢室長還算有點兒良心,或者他可能純粹是喜歡挑戰不可能。
吃完飯從店裡出來沒幾步,他從帽子肚子和褲腰裡掏出三隻鼓囊囊的塑膠袋,什麼蛋撻烤肉小蛋糕都擠在一起,康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塞的。
然後他瀟灑地把這堆豬食往康徹手上一遞:「拿回去給覃最吧,我叫紅領巾。」
康徹拎著紅領巾貢獻的豬食回到寢室,覃最還在睡。
姿勢都沒變,跟他出門前一樣。
等他把吃的擱在桌上再抬頭,覃最的眼睛竟然張開了。
「你醒了?」康徹差點兒又「哎」一聲蹦起來。
覃最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突然開發出了看家眼。
他姿勢還是睡覺那個姿勢,神情也還是睡覺那個神情,就是眼睛睜開後眨也不眨,沒看康徹,睫毛根都沒動一下。
盯了會兒天花板,他又無聲無息地重新闔上。
康徹放輕動作把眼鏡掏出來戴上,開電腦忙活。
半小時後,他起身去床頭拿水喝,覃最還是睡得很熟。
只是這回又換成眉毛出毛病,一直微微皺著。
康徹在心裡嘆了口氣,彈出根煙銜在嘴裡,繼續忙自己的。
放了假有家不能回,想見的人也不敢見,這滋味兒就只能這麼熬,沒得治。
覃最的作息稀爛了整兩天,晚上睡不著白天醒不來。
晚上還好,只要不停地看資料寫文檔就就行。
真正煎熬的是白天,他連著兩天重複在做同一個夢。
他夢見江初的婚禮。
「婚禮」其實也算不上,夢裡只有一個畫面,是江初帶他去參加老杜婚禮那天。
伴郎和新郎們西裝革履說說笑笑地聚在一起,他問老杜杜苗苗在哪,老杜要準備去接新娘,抄著兜漫不經心地回頭掃一眼,隨手指指,說剛才還在,跑哪兒玩去了吧。
而在夢裡,老杜變成了江初,他自己變成了杜苗苗。
可能是因為這場景發生過,即使人物對不上號了,壓抑感也真實得讓覃最喘不上來氣。
他從夢裡掙出來,睡眠不足的本能又讓他繼續睡過去。
夢境一遍遍重複,每一遍覃最都找不到自己。
每天到了下午終於把睡眠補上醒過來,覃最都得在床上愣半天。
比打上一天的架還讓他疲累。
假期的第三天,覃最晚上還是沒能睡著。
康徹天天有一眼沒一眼地觀察著覃最,覺得他往後個把月的作息估計都得這麼日夜顛倒著熬過去。
直到第四天早上,康徹被窸窣的動靜吵醒,發現覃最沒有跟前幾天似的才準備睡覺,正拉開宿舍門要出去。
「去哪啊?吃早飯?」康徹有些迷糊地翻翻身問了句。
覃最回頭看他一眼:「要帶麼?」
康徹的床離宿舍門前有點兒距離,他還剛睜眼,按理來說應該看不太清覃最的臉。
但當時他就是看見了,看見覃最平靜的表情,眼角的紅血絲,和嘴上有些發乾的皮。
「不用。」康徹又沒餓著熬一宿,他裹著被子坐起來點兒,「你不睡了?」
「出去逛逛,攢到晚上再睡。」覃最說。
「逛哪啊,」康徹摸出手機看眼時間,「七點都沒到。我跟你一塊兒?」
「睡你的吧。」覃最笑笑,頭也沒回地把門帶上了。
江初埋頭在盥洗台洗臉,聽見手機在旁邊大理石台上持續地震動。
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老媽的電話。
回回喊他去吃飯都這樣,恨不得從五點就開始喊他。
只不過從覃最暑假走了以後,老媽的電話越來越多。
又在讓他見了倩倩以後,越來越密集。
擰上水龍頭,江初抬起掛滿水珠的臉瞄向手機。
雖然心裡已經猜到來點人,可是看見來電顯示真的是「美女」,他還是撐著台子愣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