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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佳這小孩兒跟覃最有一點挺像的, 都有股超越年紀的沉穩, 靈魂上綁著二百斤秤砣似的。
跟覃最不一樣的地方是,雖然梁小佳的表情與情緒都控制得很好, 但他同時也是肉眼可見的心思多。
比如剛才在旅社,江初說酒店回家二選一時, 梁小佳先將挎包擱在床上的小動作。
再比如現在的眼神兒。
目的性都太明確了。
這種性格不一定是壞事,只是在江初看來有點兒不太喜歡。
尤其想想這個梁小佳可能跟覃最是那種關係, 他就更有種說不來的彆扭。
兩個眼神兒的功夫, 副駕駛的門一開, 覃最在他旁邊坐了進來。
江初一瞬間覺得自己很八卦,他還挺想看看梁小佳此刻會不會有點兒失落。
不過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他沒再朝後視鏡上張望,也沒看覃最,一踩油門開車回家。
一輛車上三個人,三個人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
江初心有旁騖, 還在猜測梁小佳跟覃最的關係、梁小佳為什麼突然過來、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覃最那通電話。
開口最多的反倒是梁小佳,他先是跟江初道謝, 禮禮貌貌的, 江初笑笑, 說了句「不大點事兒」。
然後他又跟覃最說了幾句話, 應該都是他們以前學校的同學朋友,說了幾個名字江初都不知道誰是誰,就沒再支著耳朵聽。
到家後的第一件事,江初先指揮覃最去開窗通風,把這兩天的貓屎給鏟了,他自己趕緊去開空氣淨化器,這一屋子要發酵的味兒。
周騰沒等他們進門就在撲騰門把手,一見覃最就仰著脖子「喵喵喵」連著叫了好幾聲,逮著他的小腿可勁兒蹭,完全無視旁邊的江初。
「不要臉的玩意兒。」江初笑著罵了句,進門把包扔在鞋柜上。
周騰「喵」了半截兒,梁小佳進來了,它立馬又熄聲,顛著尾巴縮去了客廳里。
「哥你家有貓啊。」梁小佳笑著說。
「啊,忘了說了。」江初給他找了雙拖鞋,洗洗手,又去冰箱拿了兩瓶冷飲出來,扔給梁小佳一瓶,自己開著另一瓶,「你不過敏什麼的吧?」
「對貓過敏麼?不會,我還挺喜歡的。」梁小佳接過水,又道了聲謝。
江初沒再接他的謝,今天光沖梁小佳說的「不客氣」,頂上過去開公司一年半的了。
倒是覃最聽見「過敏」這倆字兒看了看江初,嘴角很淡地捲起一抹笑。
江初確實是因為覃最當時突然的過敏而對這方面格外警惕。畢竟他活到現在,覃最還是他見過的頭一個真會對什麼東西過敏的人,之前頂天了也就公司里的實習生唐彩,降溫颳大風的時候會發發蕁麻疹。
對上覃最的目光,江初正灌了一嘴的水,順手把剩下的大半瓶遞了過去。
他天天吃人家覃最挖過的西瓜,抽人抽過的煙,喝人喝過的啤酒飲料礦泉水,從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在公司懶得去接水的時候也直接喝大奔的水,就總把自己的杯子順手塞給覃最用。
這會兒遞一半了他才反應過來,旁邊有個梁小佳。
還不是一般的梁小佳,是心思敏感、可能跟覃最有點兒什麼什麼的梁小佳。
江初假裝在抻胳膊伸懶腰,把伸出去的水不動聲色地又收了回來,放在餐桌上。
覃最其實已經習慣性地要伸手去接了,看了眼江初轉身去臥室的背影,眼角微微地斂了一下。
「你倆聊聊天吧,我先洗個澡。」江初沒注意,他去拽了身居家服,偏偏頭聞著自己的領子胳膊進浴室,「山上山下滾了一圈,昨天的澡就沒洗。」
「你住哪間,小最哥。」梁小佳在旁邊左右看看,聽見浴室里水聲起來了,他輕聲問覃最。
「先坐。」覃最指了下沙發,沖梁小佳晃晃手上的垃圾袋,示意他去扔個垃圾。
梁小佳沒坐,在覃最屁股後面跟去玄關,在門口張望他把垃圾袋扔去哪兒。
覃最去樓道隔間收置箱裡先扔了垃圾袋,回來後見梁小佳就在門口,索性也沒進去,咬了根煙點上,沖梁小佳招招手,讓他掩上門出來。
「怎麼突然過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覃最問。
梁小佳看了他一會兒,張張嘴,眼圈就想發紅。
「憋回去。」覃最知道梁小佳肯定想提昨晚那通電話的事兒了,皺了下眉,低聲說。
梁小佳垂下眼皮抿了抿嘴,又搓搓鼻子。
覃最盯著他,很輕地嘆了口氣,抬手彈彈他的帽檐,問:「小佳,我是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跟你只能當朋友,不可能有再近一步的關係,要麼咱倆這些年的交情就直接斷。」
梁小佳沒說話,被彈了帽檐卻像被人扎了一樣,猛地抬手捂了一下後腦勺,又飛快地把手收回去,
覃最眼神一變,偏偏腦袋把嘴裡的煙吐出去,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摁上樑小佳的後脖子,另一隻手輕輕地把他的帽子摘了下來。
看見梁小佳後腦上墊著的一小塊歪歪扭扭的紗布,膠條已經被不知道是藥水還是汗漬浸卷邊兒了,覃最嘴角用力地抿了抿。
梁小佳沒掙扎,也沒躲,垂著腦袋隨他摁著。
沉默了好一會兒,覃最輕聲問:「你爸又開始打你了?」
「喝多了才打。沒破,就有點兒擦著了,看著嚴重,」梁小佳摸索著往後碰碰,「都消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什麼症狀都上紫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