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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最臉一轉,江初往他嘴裡迅速塞了塊羊肉。
「一會兒你多喝點兒湯,」江初欠欠身子從旁邊揪了張紙巾擦手,衝著覃最含著羊肉要嚼不嚼的表情直想樂,「老頭子當爹當得湊合,熬湯是一絕,我媽以前總說他該去當個顛勺兒的。」
覃最盯著江初帶著笑的眼睛盯了好一會兒,很難得地嘴角勾了勾,低低「嗯」一聲,轉過脖子嚼著羊肉看電視。
等江連天和覃舒曼從廚房出來,四個人圍坐在餐桌前,江初都有點兒後悔過來摻和這一頓飯。
——這是他參加過的最尷尬的一次生日宴,沒有之一。
比方子當年借著給系花表白給人過生日,結果當場被拒還要尷尬。
江連天努力笑著說話,想把氛圍帶得熱乎點兒,覃舒曼也盡力配合著說說笑笑,但總是一股子恍惚勁兒,視線對著覃最的時間還沒對著江初的時間久,跟覃最臉上長刺兒會扎她眼一樣。
江初想幫著襯幾句,覃最又在旁邊一副「跟我無關」的表情,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行,那咱們先拆蛋糕?」江連天搓了下手,嘴裡喊著「覃最」,使勁兒朝江初遞眼色。
「好,來,拆。」江初踢踢覃最的椅子腿兒。
覃最純粹禮貌性地朝江連天露出個笑模樣,伸手拽了一下蛋糕盒上的緞帶。
「你也一起。」江連天拍拍覃舒曼的胳膊,讓她幫著一塊兒拆。
「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看,店裡小姑娘跟我說得天花亂墜的。」覃舒曼笑著捋了下頭髮,站起來把倒扣的蛋糕盒端起來。
蛋糕沒什麼特別的,連鎖店裡都差不多的模子,花邊兒裱得很精緻。
但同時吸引四個人目光的,卻是蛋糕上漂亮的花體字。
-覃醉生日快樂
「夠馬虎的。」江初笑了下,「光顧著介紹了吧,字兒都能給我們寫錯。」
然而並沒有人應他的聲。
覃最,覃舒曼,江連天,三個人的目光都釘在那個「醉」字上,像在盯著一枚手雷。
幹嘛呢這是?
江初都要被他們這反應整愣了,寫個錯字而已,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兒吧?
「我再叫一個吧。」他掏出手機。
「對,讓你哥再叫一個。」江連天忙跟著說。
覃最胳膊動了動,摁下江初的手,視線從蛋糕挪到覃舒曼的臉上,面無表情地看她。
「我……」覃舒曼眨眨眼,有些慌神地看向覃最,又看看江連天,再看回覃最。
「是人家店員記錯了,覃最,」江連天很認真地替她解釋,「你媽媽……」
他話還沒說完,覃最凳子往後一撤,在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站了起來。
江初皺皺眉,一瞬間有種覃最要動手的錯覺,條件反射地攥住他的手腕。
覃最甩開江初的手,沒發火,也沒沖那個蛋糕做什麼,他又看了眼那個「醉」字,只把蛋糕上插著的「17歲」金屬牌抽了出來。
「記錯了。」覃最拇指抵著金屬牌,微微用力,把小牌子「啪」一聲折斷在餐桌上,又看向覃舒曼,「我十八了。」
覃舒曼眼皮一抖,張了張嘴。
覃最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把凳子踢開,大步走了出去。
第14章
「覃最!」覃舒曼望著覃最的背影還在愣神兒,江初使勁擰了下眉頭,追出去喊了一聲。
覃最沒停,也沒回頭,大長腿沒幾步就邁到電梯前,都不帶停頓的,摁一下直接進去了。
「我以為你得直接沖樓梯呢,」江初追過來,笑著把腳往電梯門裡一卡,「要是電梯沒到還得站在門口等會兒,多跌份兒。」
覃最身子一側就要從他旁邊擠出去,江初牢牢扣住他的肘彎。
「去車裡等我。」江初把車鑰匙掏出來,摁在覃最掌心裡,「我手機還在桌上呢。」
覃最沉著臉跟他對視。
「聽話。」江初看著他的眼睛,轉身往回走。
電梯門關上了,從21樓往下降落,覃最攥著江初的車鑰匙,靠在廂壁上用力閉了閉眼。
大量過往的畫面與聲音在腦海里瘋狂復甦旋轉。
「覃醉。」
「覃醉……」
「覃醉!」
「覃醉。」
「你為什麼叫覃醉啊?你爸媽取名的時候喝多了?」
「哎喲小覃醉,來老嬸兒聞聞今天身上有沒有酒味兒!」
「覃醉你媽呢?」
「秦有義媳婦兒可真有意思,兩口子一天喝個沒夠,還等著把兒子也養成個酒蒙子。」
「覃醉……覃醉!」
「你媽呢覃醉?」
「覃醉,來,跟爸喝兩杯,哈哈!從今天開始你沒媽啦!好好上學,長大給爸買酒,爸給你找個更好的媽。」
「……覃醉,知道媽媽是怎麼生的你麼?媽媽這輩子都毀在你爸,和你!手裡了!知道麼!」
「覃醉!」
覃最從電梯出來,狠狠一腳踹翻了車庫的垃圾桶。
旁邊經過的一對小情侶嚇一跳,男的皺皺眉想說句什麼,女的看了眼覃最,忙壓著男朋友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覃最撐著膝蓋呼出口氣,拉開江初的車門把自己砸進駕駛座。
車裡很悶,很熱,他不想開空調,抬起手背壓在眼眶上深呼吸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