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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把手機拽進自己兜里沒收了。
這麵包車成天滾著山路上下接人,車身車軲轆刮碰得看著都跟要散架一樣,為了能最大限度的拉人,車裡的車座也都給拆了,擺了兩溜小馬扎,就剩個副駕,大奔作為占地面積最大的胖子,抱著幾個包擠過去坐著。
三個姑娘挽著胳膊坐在後排,江初跟覃最,與老杜和那個嬌氣包面對面各坐兩邊兒,華子縮著膀子在四個人中間擠著半蹲半坐,連個扶手都沒有,只能攥著江初的小腿。
小麵包軋著石塊晃了一下,江初屁股沒坐穩,撐了一下覃最的大腿,差點兒給華子蹬出去。
覃最託了把他的胳膊,聽華子沖老闆苦笑:「我屁股都隔著車底兒蹭著地了,你別開半道給我顛下去了。」
「那不能,」老闆笑著說,「幾分鐘就到。」
「真掉了你就幫著跑,」大奔回頭嘎嘎一通樂,「就跟動畫片那樣,車底下長倆腿。」
「那可不行,」梅子立馬笑著說,「奔哥得陪著跑,倆胖腿倆瘦腿,不然達不到喜劇效果。」
「做夢呢?你奔哥那體型,直接就把咱們都贅在原地。」寶麗說。
幾個人嘻嘻哈哈笑一通,江初笑著用腳尖墊著華子屁股底下的小馬扎,抬頭想跟老杜說話時,突然發現老杜那個嬌氣包侄子在盯著覃最看。
江初覺得覃最這個天外來弟到他這兒之後,他整個人的思考模式都不一樣了,跟個爹似的。
見嬌氣包挺好奇的打量覃最,他第一反應就是雖然覃最跟嬌氣包差不多大,但覃最那個性格,估計跟老杜這侄子玩不到一塊兒去。
然而他這思路還沒成型,嬌氣包就非常突然且直接地對覃最說了句:「你二十七中的吧?」
一車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了過來。
自從幾年前老杜他哥嫂兩口子出意外沒了,老杜接手了這個倒霉侄子以後,每回帶出來一塊兒吃飯一塊兒玩,這小孩都一副跟誰都帶刺兒的狀態,還從來沒見他主動說過話。
不過他這麼一說,江初跟老杜對看了一眼,倒是突然想起來好像這孩子也是在二十七中。
覃最的視線一直無意識地落在華子扶在江初小腿的手上,聽他這麼說,抬抬眼皮掃了眼嬌氣包,「嗯」了聲。
「我見過你。」嬌氣包坐直了點兒,「我十五班的,杜苗苗。」
江初看了眼覃最,覃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憶,面無表情地又「嗯」了聲,沒說話。
杜苗苗瞪了會兒覃最,好像對他見到校友的冷漠表現有點兒委屈,撇撇嘴又去瞪老杜。
「他叫覃最。」江初只好開口替覃最說了句。
「現在的小孩兒,真有意思。」老杜眯縫著眼笑笑,把剛沒收的手機又給了杜苗苗,讓他接著玩兒。
到了山上先分房間。
這邊房間改得挺好,不是小樓,也不是大院平房,住宿區挨著一個慢坡,搭了一排木頭小屋,門口還掛著大蒜辣椒什麼的,進了門,大花床單大花被罩,窗子推開就是慢坡上粉粉紫紫的小花甸。
「怎麼著,倆倆一間?」方子靠著根木頭樁子點人頭。
「倆倆一間正好落個你。」華子說。
「哪止啊,」大奔又劃拉一遍,「我跟寶麗,華子跟梅子,老杜跟大侄兒,初兒跟咱弟弟,你跟……」
還多了個陳林果。
陳林果跟方子對一眼,互相有點兒尷尬又都想笑,一塊兒再看向江初。
江初沒接他們眼神兒,人是寶麗弄來的,反正不管怎麼分,也不能把他跟陳林果分一個屋裡。
他直接挑了個靠邊兒的房間,把覃最的包扔在桌上。
「誰跟你一間,」寶麗把陳林果拉過去,「昨兒晚上就說好了,我跟梅子果果我們仨住大房,還帶單獨的衛生間,你跟華子倆人湊去吧。」
「小間沒有獨衛?」老杜開了扇門進去看看。
「澡堂,」方子指指不遠處一個大平房,「重回學生時代。」
房間都定下來後,離著飯點兒還有大半個鐘頭,各人先回各屋收拾收拾東西。
江初昨天睡得有點兒晚,今天開了一個多鐘的車,雖然說不上累,也想先趴會兒。
覃最從包里拽出兩雙能穿去室外的拖鞋扔在地上。
「心夠細的。」江初在床上翻個身,支著腦子半躺著看他,「你跟那個杜苗苗在學校見過沒?」
「沒印象。」覃最擰開瓶水灌了一口,他是真沒印象,一個班的人臉他都沒多看過幾張,別說別班的了。
「頭回見他主動跟人打招呼。」江初朝覃最勾勾手,示意他把水瓶遞過來。
覃最邊給他瓶子邊打量著床的大小,說是大床房,其實也就普通的雙人床,倆人並肩躺著都得貼著胳膊的程度。
江初靠在床頭喝水,覃最靠在床前的矮柜上,視線正好對著他上下滑動的喉結。
「你睡裡邊外邊。」他順著江初的喉結往下掃了眼,收回目光又看看江初的嘴角。
「你半夜起不起?」江初正想說「我都行」,他們房間的窗戶被敲了兩下。
「覃最?」杜苗苗的臉在花窗簾上方露出半截來,滾著兩個大眼珠子朝屋裡看著,見覃最跟江初正一躺一靠,一起扭臉看向他,他朝覃最招招手,「一塊兒去衛生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