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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江初沒忍住笑了。
他確實也想像不出覃最戴個聖誕帽進去看電影的模樣。
但是兩人走向檢票口排隊時,覃最突然又問了句:「如果我想要,你就去買麼?」
「嗯,買。」江初看著手裡的票找影廳,「你想要什麼哥都給買。」
他沖整個樓層抬了抬下巴:「挑吧。」
「這麼闊。」覃最說。
「養個你一點兒問題沒有。」江初說,「你就把心放胯骨里,安穩在我那兒住著。」
覃最盯他一會兒,突然捏了兩顆爆米花塞進江初嘴裡,拇指順勢在江初嘴角用力揩了一下。
然後趁挨揍前把江初手裡的票抽出來,上前一步遞給檢票員。
覃最買的電影是個喜劇,班底還行,劇情不怎麼樣,挺傻的,硬撓兩下胳肢窩還是能笑出來。
只不過連江初都被撓笑三次了,覃最一直沒什麼反應。
江初偏過頭看他,隔著鏡片和昏暗的光線,覃最的眼睛被3d眼鏡擋著,看不出眼神,下半張臉一點兒情緒也沒有。
應該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掃興,所以剛才江初問的時候,他願意過來看電影,但還是沒有心情。
江初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其實不怎麼會安慰人,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能跟覃最說點兒什麼,感覺說什麼都挺沒用的。
覃舒曼的態度就在那兒,她過去的經歷也實打實的無法抹滅,覃最就是那枚證明的烙印。
不管平時這母子倆再怎麼互相迴避,只要對上了,總是不可避免的產生出「互相傷害」的效果。
今天他走前看覃舒曼最後一眼,感覺她的狀態比前兩次見面都差,大概每次跟覃最的見面都以不歡而散告終,對她而言也很焦慮。
一個不會當媽媽的媽媽。
一個幾乎沒感受過母愛的小孩兒。
先前老媽跟江初問起覃舒曼時,曾半開玩笑地問了句:「她回頭給你生個弟弟可怎麼辦。」
江初當時笑著打了個岔就過去了,比起老媽的擔心,覃舒曼現在年齡也不大,跟江連天結婚好幾年一直沒要孩子,他其實還挺奇怪。
現在想想,可能覃舒曼對於做「母親」這件事,一直也有著難以消弭的心理壓力。
江連天這會兒應該在安撫覃舒曼吧。
江初不知道他們兩人在他和覃最離開後會怎麼相處,會說些什麼。
他突然想到的是,憑江連天對覃舒曼的袒護,至少覃舒曼逃避著覃最的這些年,每次痛苦時,江連天一定給予著她無比包容的安慰與理解。
而覃最呢?
他能從那個酒蒙子親爹身上得到什麼?
他的情緒,他的難過,除了像這樣十年如一日的自己憋著,又能怎麼辦?
上回過生日回來,覃最在家睡了一下午。
今天是不是也就打算這麼憋過去了?
電影的後半截江初也沒看下去,他走神走到自己都有點兒煩躁,聽著影院裡鬧哄哄的笑聲,還有些後悔。
他不該這時候拉著覃最過來看電影。
把一個無處發泄難過的人扔到一堆歡聲笑語的人中間,還希冀他藉此愉快起來,簡直就是一場精神虐待。
「小狗最,」江初拉開兩人之間的扶手,貼過去在覃最耳邊低聲問他,「要不咱們回家?」
「怎麼了?」覃最對江初亂七八糟的稱呼已經免疫了,偏過頭也壓著嗓子問。
他轉過來的幅度有點兒大,鼻頭差點兒杵著江初的臉。
江初往後避了下,把眼鏡順著頭髮推上去,又望了眼熒幕:「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咱們回去找個好看的片子在家看。」
他以為覃最會堅持看完,結果覃最一點兒沒猶豫,直接說了句「好」,摘下眼鏡就起身往外走了。
江初跟在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要不是在影院裡不方便,他突然挺想抱抱覃最。
江初回家的路上計劃得挺好,還跟上回給覃最補蛋糕時一樣,買一堆吃的,放個電影,兩人關著燈坐在地上說說話。
他想試著去帶動覃最主動傾訴,至少心裡有事兒的時候,能把話對自己說。
結果想得特別好,吃的喝的也買了,進到小區里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今天怎麼這麼黑,」江初朝路邊掃了眼,「路燈都壞了?」
「停電了吧。」覃最指指他們的樓,剛八點多,這個點還不到睡覺時間,窗口全都黑麻麻一片。
江初「啊」了聲,停好車去電梯前摁了摁,還真是。
「貼東西了。」覃最掏出手機對著電梯旁新帖的a4紙,「維修,到晚上十點半。」
「走上去吧。」江初轉身推開應急樓梯的門,「一到這時候我就特開心買了低層。」
「你以後結婚也在這兒麼?」覃最拎著吃的在他身後,突然問了句。
「嗯?」江初腳步頓了下,回頭看他,「你怎麼跟我爸似的,想的比我還遠。」
覃最沒說話。
江初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他真的沒細想過結婚,江連天在書房跟他說什麼以後結了婚有了小孩兒,他都感覺在說別人家的事兒一樣。
很多時候江初覺得自己挺豁達的,雖然江連天和老媽在他小時候就三天一小吵五天干一仗,他在要麼鬧鬧哄哄要麼冷冷清清的家裡長大,還沒明白事兒兩口子就把婚離了,江初也沒覺得家庭的氛圍怎麼劇烈地影響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