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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院食堂多,五花八門。
覃最平時也沒研究過哪個食堂味道最好,就記得哪個食堂環境好,不那麼吵。
但是食堂就是食堂,人來人往的,再好的食堂它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而且江初其實沒胃口吃飯,純粹是到飯點兒了,他不吃也得讓覃最吃。
用大奔的道理來說,就是到飯點兒了餓不餓都得吃,硬塞也得塞一點兒。人不吃,就會餓,要對一日三餐時刻保持儀式感。
覃最也不怎麼餓。
江初這麼突然一出現,他恨不得連心帶肚子都往他哥身上擱。給江初點完套餐,他自己隨便點了個蓋澆飯。
吃飯時,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覃最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猜不透江初在想什麼,怕跟上次似的說錯。
心不在焉地把蓋澆飯吃完一抬頭,他看見江初正盯著他看。盤子裡扒扒拉拉的,連一半都還沒吃完。
「哥,」覃最買了兩瓶水,又問江初,「你怎麼過來了?」
「有點兒事。」江初接過水喝了兩口,靠在椅背里看他。
「出差?」比起有什麼事,覃最更關心另一件問題,「那你著急走麼?」
「不怎麼急。」江初看眼時間,「下午有課麼?」
「沒有。」覃最喉結動了動,「那你……」
「去給你買身衣服。」江初站起來,「走吧。」
覃最的衣服從來都好買,從進了商場到買完出來,連一個鐘頭都不到。
拎著兩個大紙袋走在江初身後,覃最有意把腳步放得慢了些。
江初沒說他來幹什麼事兒,也沒說待多久走。
覃最肯定不想提醒他,但是大冷的天在街上溜達也不是那麼回事。
「哥你等會兒去哪?」他試著問江初,「我送你吧。」
江初衝著前面的酒店抬抬下巴:「到了已經。」
覃最在門口頓住。
這是那家他們每次都訂的酒店。
江初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覃最沒跟上來,回頭看他:「有事兒?」
「沒。」覃最皺皺眉。
「有話跟你聊,別在那兒杵著。」江初說完就沒管他,直接朝里走。
覃最一路沉默的跟著江初進電梯出電梯,跟著江初刷房卡進門。
房間格局也跟前兩次一樣。
江初去開空調,覃最規矩地在沙發上坐下,望著江初的背影微微皺著眉,像在等待審判結果。
如果江初是上次過來,跟他這麼「聊」,覃最都得多想。
現在江初連著一個月對他愛搭不理,今天突然過來,先是跟他吃飯,帶他買衣服,這麼個聊法兒,怎麼都讓他越想越心裡發沉。
然而江初要聊的,只有一個問題。
「那天在花園裡抽菸的人是你麼?」他把外套掛在衣架上,轉頭直看向覃最。
覃最愣愣,猛地抬起眼跟他對視。
空氣中悍然爆起一隻透明的拳頭,在江初心口狠狠砸了一拳。
這個眼神和反應就是答案,其他問題全都沒必要再問了。
江初想到覃最是怎麼摸去老媽家小區里,他收到大奔發的照片,帶著什麼心情一個人偷偷過來,又是什麼心情一個人悄悄回去。
想到覃最那天一遍遍盯著他問「還有別的麼」,然後被他打斷的解釋。
想到覃最追著他道歉,結果被他一句「回家收東西滾」直接釘在原地的眼神。
想到覃最活活把他手機打到關機的那些未接來電,想到他這麼些天每天每天每天,一句一個「哥」發給他,卻得不到幾條回應的消息。
從昨天看見康徹的微信一直到現在,只要想到這些,只要想到那天花園裡的人真的是覃最,江初就像被捏著氣管,用十倍的力氣才能喘得上來。
他明明都看見了,甚至都感覺那個人像覃最,就是沒能回頭多看一眼。
江初盯著覃最,頸側的大筋緊突突地跳了兩下。
他身上還穿著他的舊羽絨服。
江初突然轉過身,背對著覃最走向桌子。
覃最現在就在眼前,一切畫面與想像全都變得更加直觀。
他低頭用力地呼出口氣,用僵直的手指彈了根煙出來咬上,搓了兩三下火機才終於點上。
「哥。」覃最拿不準他的意思,遲疑著起身跟過去,「對不起。我沒想……」
「別再說對不起了。」江初又猛地轉回來,直直盯著他。
覃最看著他發紅的眼角,愣了會兒,試著伸手拉了一把江初的胳膊。
「為什麼不跟我說?」江初把他推開。
「不想讓你知道。」覃最又往前一步,看著他,這回想攥江初的手。
「如果我真的一直不知道,」江初用上咬牙的力氣才擠出這句話,「真不要你了呢?」
覃最動作一停,定定地盯著江初半天才開口:「那我再追回來。」
「我後悔了哥,」他在江初前面,一個字一個字說出這句話,「你別想明白,想我行麼?」
「我想你了。」他埋頭抵住江初的肩窩,嗓子壓得發悶,「真的想。」
江初沒說話。
他靠著桌子盯著前面的落地窗,一口口把手上的煙抽完。
然後他偏偏腦袋把菸頭摁進菸灰缸,另一邊胳膊同時一橫,把覃最朝旁邊推開。